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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酒席,卻是擺在關魘雲獸的房間裡。魘雲獸伏在籠子裡,並未像昨日一般朝蘇綰等人撲過來,而是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蘇綰,眼裡的情緒難測。
瓊舞親手斟了一杯酒遞給蘇綰,笑道:“這杯酒,就當是我向你賠罪的。”
蘇綰不接:“陛下言重了,蘇綰不明白。”
“我騙了你啊!”瓊舞往後一靠,朗聲大笑:“想必你將那盆玉鴉羹潑到窗外時,便已經知道我是騙你的了吧?”
猜到是一回事,明目張膽地表現出來又是一回事。蘇綰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來:“原來陛下竟然是騙我的?我當時只是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是無可轉圈,悲憤難忍,故而失手將那羹湯潑出窗外。陛下如此說,難道我的小白竟然是平安無事?”漂亮話和假話大家都會說幾句的。
瓊舞拍了拍手,香菇自外室走入,手裡提了一隻金籠,裡面正是蔫頭蔫腦的小白。小白看見蘇綰,“呱”地叫了一聲,隨即看見她面前擺著的豐盛酒菜,惱恨地啄了籠子底兩下,憤憤不平地瞪著她,頗有些怨恨的意思在裡面。它在那裡受苦,又擔憂她的安危,飽受煎熬,這女人卻在這裡大吃大喝,好沒良心!
蘇綰伸手去接金籠,香菇望著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直接繞過她,把金籠擺在了瓊舞面前的矮几上。
這是何意?哄騙不成,正式攤牌了麼?蘇綰沉下心,挺直了背脊,做好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看著瓊舞肅顏道:“陛下有話請直言。”
瓊舞但笑不語,用手指拈了一塊不知什麼肉,自金籠的縫隙中遞進去喂小白,小白惡狠狠地向著他纖長白皙的手指一口啄去。蘇綰不禁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呵斥道:“小白!”
“無事。”瓊舞也不讓開,固執地拿著那塊肉,生生承受了小白那一口。看著吃虧的是他,小白的眼睛裡卻露出痛苦的神色來,把嘴殼張了又閉,閉了又張,粉紅色的小舌頭耷拉出來就縮不回去,兩隻小肥爪子排個不停。蘇綰情知它吃了虧,便求情:“小白不懂事,請陛下饒了它罷!”
瓊舞也不看她,抬眼看著玄鐵籠子裡的魘雲獸,沉聲道:“蘇綰,你大概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哄騙你為我取這魘雲獸的內丹,早點像這樣直接提著它當面威脅於你豈不是更好?但我總覺得,披著誤會的外衣與當著你的面用小白的生死逼迫於你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我哄騙你也好,送你禮物討好你也好,都只因為我實是不願和你兵戎相見,互相怨憎,因此才百般留下餘地,你竟然是不懂麼?”
蘇綰道:“陛下所言差矣。陛下把我帶到這裡來不只是為了敘舊,主要目的是為了達成陛下的心願。那麼從開我們之間就註定了立場不同,怨憎也好,仇恨也好,都在情理之中。反而是要做朋友的這種想法比較奇怪,也難得做到。陛下久居高位,難道竟然不懂這些人情世故嗎?”
瓊舞虛—彈了一下手指,解了小白身上的咒縛,繼續道:“我自兩百多年前在滄溟之源見了你,便再不能忘懷。我一直奇怪,明明只是一個凡人鬼魂,長得也不怎地,並不聰明,但怎會讓人念念不忘?可我卻非掌羨慕北辰星君的身邊竟然有你相伴。原本我在滄溟之源的事惜尚未辦完,思量再三,始終按捺不住好奇,悄悄藏在你袖中跟了你去天宮。
你或許認為,我當時咬三公主那一口是別有用心,但其實我也是真的不忍看見你無辜喪命,否則三公主不會只是暈厥,而是死絕,你又如何能輕易脫身?我言盡於此,你若是要拒絕我的一片好意,我少不得要做一回惡人了。”他指了指小白:“取魘雲獸的內丹,這件事我無論如何都是要做的。蘇綰,你我都知道它原本有機會逃走的,但因為不放心你,所以才跟了你來。現在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是要它,還是要吝嗇你那一箭?”
“陛下大概是因為身邊聰明漂亮的女子太多了,所以乍一見到我這個有些蠢笨,卻又真以為聰明的凡人女子,所才覺得特別新鮮好奇好玩。”蘇綰輕笑一聲:“按陛下所說,陛下真是仁至義盡了。我也看清了,陛下無論如何都是不肯放走它的。只怕就是我取出魘雲獸的內丹,我和它也是難得離開這裡了,對不對?”
瓊舞猶豫了一下,道:“不,只要你做到,我會放你們走的。”
那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呢。蘇綰徑自走到玄鐵籠子邊:“陛下直接把我放入籠子裡即可。”她回頭對著小白嫣然一笑:“小白,是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來世,我再報答你的這一番情義罷。此刻,我是顧不得你了。”
小白打起精神,“呱”地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