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兩趟,常四爺的車得走三趟。兩天下來,每個人就分了三塊大洋。
這兩天大家出力甚大,第三天雖然還想接著拉買賣,卻都體力不支。在常四爺建議下,眾人乾脆歇了一晌午,中午去裕泰茶館吃爛肉面。
裕泰茶館的老闆王利發還留著辮子,依舊是以往那種帶著和氣的笑容,小心謹慎伺候客戶的模樣。見到常四爺,王利發笑道:“常四爺,聽說您買了輛大車,這可是要發達了。”
正說話間,突然見平素裡賣報的報童高喊著,“賣報賣報!江寧旗人造反!”
這年頭旗人是個敏感詞彙,特別是旗人與造反兩字聯絡在一起的時候,就更加敏感。常四爺他們已經變了臉色。連王利發臉上也沒了笑容。
訊息能上了報紙,說明事情已經完全結束。
1911年5月15日,南京。
餘晨冷著臉看著一片死寂的旗人聚居區。新軍已經徹底封鎖了這片地區,帶著棉布口罩的百姓從一個個屋子裡面拖了屍體出來。這些屍體面容與身體都極度扭曲,口鼻中淌出來的血液乾涸在臉上。形狀極為駭人。
這不是軍隊屠殺的結果,新軍只是解決了旗人部隊,這些旗人家屬都是服毒自殺的。新軍統制吳一達再也沒有志得意滿的模樣,他隨便看了看這些逐漸堆積起來的屍體,只說了句,“都給埋了。”然後轉頭帶著一群軍官離開了這片死地。
等這些高官一走,十幾個年輕人軍官才圍了過來。“思柯,怎麼辦?”
“哪裡有這麼多埋人的地方,拖到山邊焚化了吧。”餘晨的聲音聽起來頗為苦澀,“還有多少活著的?”
年輕軍官們苦澀的聲音不比餘晨好到哪裡,雖然大家也都吆喝過除盡天下滿人,可是真正的面對這樣的慘狀,沒人感到開心,有軍官彷彿是在為自己辯解般說道:“幾百號吧。這些滿人準備了頗久,城裡面能賣到的毒藥,都讓他們給買了。”
餘晨知道這些,在計劃裡頭也曾經充分的利用了這點。他派人私下僱傭了一些乞丐在滿人聚居區外頭乞討找茬,滿人自顧不暇,哪裡回去施捨給乞丐。只要有了任何理由和藉口,乞丐就會大罵,“你們活不了多久了,等滿清一完蛋,你們就趕緊喝了自家的毒藥去死吧。”
“六月六,龍抬頭。滿城韃子不留頭。”這樣的兒歌也在南京城裡頭唱響。
一面是這些心理上的準備,餘晨親自帶領的軍法部門以整頓軍隊賒欠帳為理由,在各部隊中整頓。由軍法處牽頭,商販們膽子也大了不少。而且南京新軍畢竟有前任的底子,軍紀尚可,各漢人部隊倒也輕鬆的還清了欠款。
這一年多來,旗人已經從各部隊裡頭被拔走,完全自組一標。越是被孤立,旗人倒也越抱團。越抱團,就越能感到絕望。南京的旗人有三萬多,平素裡主要靠當官當兵,北京旗人的臭毛病,南京旗人一樣都不少。借錢賒賬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到了滿清王朝覆滅的這個時候,旗人反倒是更加要賒賬。他們就是抱著有今天沒明天的心態,寅吃卯糧的時候更要賒賬。
餘晨命他們清欠,旗人哪裡有錢償還,衝突自然不會少了。在這時候,餘晨毫不手軟,更沒有息事寧人的打算。
在南京的旗人將軍乃是江寧將軍,全稱鎮守江寧等處地方將軍,為清代統領江南駐防八旗軍兵的最高統帥。現任江寧將軍誠勳已經看出事情不對,可是此時能說上話的江蘇巡撫王有宏已經到了北京。
5月5日,餘晨就在旗營大門口把拒不還債的二十名旗人士兵當眾杖責。誠勳見餘晨“逼迫過甚”不得不親自出面阻止此事,結果被餘晨當面呵斥道:“軍紀之事,上行下效。你身為江寧將軍,不能約束旗人軍卒,反倒禍害百姓,你該當何罪?”
軍法官級別不過是一個副標統,離著江寧將軍差了七八級之多。被餘晨這麼一通怒斥,63歲的誠勳第一反應就是茫然,接著就是大怒。他可是當過江蘇巡撫和安徽巡撫的。哪裡能被這麼一個小輩欺到頭上。誠勳的親兵們剛想動手,餘晨的手下早有準備,他們拔出槍來就把誠勳的親兵統統給打死了。
“誠勳,你縱容手下謀反,該當何罪?”餘晨冷靜的問著眼前這位曾經大權在握的旗人高官。
誠勳到此時才明白這一切是早有預謀的,老頭子當即破口大罵。
餘晨也不生氣,只是命人拖了誠勳出了旗營,而新軍其他部隊已經把旗營緊緊圍住。
“吳一達這狗賊在哪裡?讓他出來見我!”誠勳老頭子連聲喊道。
吳一達自然不會出來見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