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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部分

宮,這些天來,倆人就還未得閒好生坐下敘敘舊。不止是因於李隆基近日多留宿在梅閣,雲兒夜裡不是與高力士於閣內守夜,便與小夏子一同值夜,顧念月兒日前在鬼門關走了遭,今下有命得以回宮,繼續侍奉左右,江采蘋甚為寬待月兒,彩兒白日忙東忙西乾的粗活重活較多,夜裡又不便熬夜到破曉時辰,故而有特意交代月兒、彩兒夜間無需陪夜。若非聖駕就寢在梅閣,往日入夜之後,江采蘋慣不留誰人在閣內侍候。

片刻相對無語,月兒抬眸望一眼天野,只見晴空碧霄之上,一鶴排雲上,掠過雲端飛向無邊的天際。北風吹北雲,清秋燕子故飛飛,眉間心上,平添了些微哀慼之色:“吾被關押在天牢之時,原以為往後裡再無得見天日之日”

雲兒心下巍巍一顫,側首凝目一臉迷茫的月兒。忽覺心頭泛酸,驀地竟不知從何撫慰為宜。戴罪天牢的那段日子。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可想而知期間有幾多苦悶,幾多無奈,明知自己蒙受不白之冤,卻無法替己洗刷冤屈,只能含冤負屈在牢中聽候發落,那種滋味,何其憋屈何其憤懣,唯有過來人刻骨銘心。

頓了頓。月兒苦笑了下,才有幽幽垂目道:“直到那一日,牢中囚犯中了毒,天牢大亂。大理寺卿連夜差人至太常寺轄下的太醫署請了太醫來,查悉牢中一干囚犯皆身中斷腸草之毒,吾同是身中鉤吻之毒,命懸一線,生與死只在一剎那,吾突兀覺得,死,是那般讓人可怖,吾拼著一口氣,頭個活了過來”說到這。月兒環抱雙膝削肩輕輕顫抖了下。

雲兒無言以對的撫拍下月兒後背。自曉月兒看似平靜的表象下,內裡現下必是煎焦如火。正如海嘯般洶湧起伏。唯有道與人傾訴出其中的壓抑,才可及早化解開這個心結,是以,與其出言寬慰,時下做個聽眾更為應情。

月兒吸吸鼻子,使勁抹一把月牙般的雙眸,隱瀲掉眸底的盈光,直直迎對上雲兒的目光,清清嗓子道:“你可知,當時吾睜開眼,發覺自個還活著,那一刻,心中唯一的念頭是甚麼麼?吾告訴自己,吾要對天發誓,經此一劫,只要吾還有命活下去,遲早有一日,吾定要活著走出天牢。”

雲兒眼圈一紅,伸手抱住月兒,情不自禁聲淚俱下:“一切都已過去了,月兒你做到了,過去的便讓它過去,來日方長,重新來過未嘗不是萬幸。”

當日雲兒跟隨江采蘋出宮去天牢看探時,月兒不曾跟其道過這席話。月兒自是肺腑之言,掏心窩子的實話,雲兒足可感同身受。

下巴抵在雲兒肩胛上,月兒渾然不覺雙手攥成拳狀,指甲掐嵌入掌心:“是呢,一切過去了,奴有命回宮,然採盈,卻未撿回半條活命!”不無狠狠的說著,眼中的淚盈已然一掃而空,閃過一抹狠戾之氣,“雲兒,你可曾親眼見過一個將死之人,一夕死在眼前,渾身上下冰涼的全無半點活人氣?吾見過了,也摸過了,採盈死的那一夜,便是手腳冰涼,冰涼的一點活息都感觸不見,直挺挺躺在牢中的稻草堆兒上”咬著皓腕哽咽下,月兒再也抑制不住的淚如雨下。

雲兒輕撫下月兒左腕上的牙印,一擼月兒袖襟,不經意間卻發現月兒臂腕上竟殘留著一排齒痕,雖已結痂,一見之下卻仍使人怵目驚心,為之一怔之際,心下更為一沉,旋即一疊聲追問道:“這是怎回事?”

月兒睨眄腕上齒痕,神色似有恍惚,兀自抽回手腕牽動了下嘴角:“是吾自己咬的而已。”

那般深的齒痕,密長如一條巴掌長的蜈蚣,月兒卻說的不痛不癢,好似那齒痕不是噬在其身上一樣,雲兒不自禁失聲氣噎:“月兒,你”

垂眸撩下袖襟,月兒一笑置之:“採盈走後,每當午夜夢迴,吾都會看見採盈回牢中找吾,採盈只看著吾,不言隻字片語。吾看著採盈站在那,在吾身前一步之遙而已,吾想握一握採盈的手,可是怎抓也抓不住,想跟她說幾句話,卻又喊不出聲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採盈含笑消失在吾面前。每一回從夢中醒來,吾的兩頰都是冰涼的淚水,吾的心裡痛極了,望著空無一人的牢房,吾蜷縮在角落裡,只有拼命的咬自己,讓自己吃痛,一宿一宿的坐等天亮。”

雲兒抬手為月兒擦拭掉一顆顆滾落出眸眶的淚珠,登時頗為自責不已。月兒回宮以來,從未跟其說提過夜裡夢魘之事,其也未曾料及月兒身心上竟已烙下如此重的傷慟揮之不去,說來確是其太過粗疏大意了,無怪乎前些日子宮宴之上,聽聞高都公主府上黃女一事時候,月兒的面色當場便有絲慘白,原來如此。細忖量來,若早知此事,其斷不會讓月兒獨自倍受折磨,今刻說開了,但願月兒的心樂可消除,往昔的前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