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套間深處響起了莊重而憂鬱的聲音。
“我來了,陛下,”這個聲音說。
“喲!這是他!”亨利大聲說,“快過來,伯爵,快過來。”年輕人遵命走了過來。
“唉!願天主永在!”國王驚訝地望著他說,“我以紳士的名義發誓,瞧你瘦得不像個活生生的人了,簡直像一個在走動的幽靈。”
“陛下,他工作做得太多了,”紅衣主教結結巴巴地說。他弟弟舉止和麵貌一個星期來的變化叫他也驚奇得發了呆。
德·布夏日的臉色的確蒼白得像蠟像,他穿著綢緞和刺繡衣服,身體兼有幽靈的僵直和瘦長。
“過來,年輕人,”國王對他說,“過來。紅衣主教,感謝您引用普魯塔克的文句;我向您保證,在相同的情況下,我永遠求您幫忙。”
紅衣主教猜到國王想單獨跟亨利待在一起,於是悄悄地走了出去.
國主斜著眼偷偷看著他走開,然後把目光收回投到他母親身上,他母親動也不動。
在客廳裡只剩下王太后,不停地在奉承恭維她的德·艾佩農,還有德·布夏日。
盧瓦涅克站在門口,他一半是廷臣,一半是士兵,與其說他在幹別的事,不如說他正在值勤。
國王坐下,招呼德·布夏日到他跟前來。
“伯爵,”他說,“您為什麼要像這樣躲在貴婦們後面,您難道不知道我很喜歡見到您?”
“這句美好的話,對我來說,真是莫大的榮幸,陛下,”年輕人一邊回答,一邊極其恭敬地行了個禮。
“那麼,伯爵,為什麼在盧佛宮裡再也見不到您了?”
“再也見不到我了,陛下?”
“是的,確實如此,我剛才還向您的哥哥紅衣主教抱怨過。他比我想象的更有學問。”
“如果陛下沒有看見我,”亨利說,“是因為陛下不屑於瞧一眼這間書房的角落。陛下,每天國王出現,我總在同一時刻來到那裡;我同樣準時地參加陛下的起床覲見禮;當陛下開完會出來時,我也恭恭敬敬向陛下行禮;我從來沒有疏忽過,以後只要我還活著,也決不會疏忽,因為對我來說,這是一項神聖的職責。”
“這就是使你如此憂鬱的原因嗎?”亨利友好地說。
“啊!陛下並不這樣認為。”
“是的,你哥哥和你,你們都愛我。”
“陛下!”
“我也愛你們。對了,你知道那個可憐的安納從第厄普給我來過信。”
“我不知道,陛下。”
“對,可是你知道他離開時感到很不高興。”
“他向我承認過,他離開巴黎心裡很難過。”
“是的,你知道他對我說了些什麼?他說有一個人如果離開巴黎的話會感到更難過,他還說如果這道命令降臨到你的頭上,你會死掉的。”
“有可能,陛下。”
“他還對我說了些事,因為你這位哥哥在他沒有賭氣的時候,會說出很多事來,他對我說,如果發生這種情況,你會不服從我,真的嗎?”
“陛下,您認為我在不服從以前會死掉是對的。”
“可是你如果接到這個離開的命令,並沒有痛苦得死去,那又怎麼樣呢?”
“陛下,對我來說,不服從是一個比死更可怕的痛苦;不過,”年輕人補充說,他低下蒼白的前額,彷彿要掩飾他的不安似的,“我也許會不服從的。”
國王雙臂交叉在胸前,望著儒瓦約茲。
“哎呀!“他說,“不過我看,你是有點瘋了,我可憐的伯爵。”
年輕人露出憂鬱的笑容。
“啊!我完全瘋了,陛下,”他說,“陛下對我用詞兒用得太客氣了。”
“這麼說,事情就嚴重了,我的朋友。,
儒瓦約茲忍住了一聲嘆息。·
“把這件事告訴我,好嗎?”
年輕人鼓起最大的勇氣,甚至露出了微笑。
“像您這樣一位偉大的國王,陛下,不可能降低身份來聽這樣的秘密話。”
“恰恰相反,亨利,恰恰相反,”國王說,“說吧,說出來,你可以給我解解悶。”
“陛下,”年輕人倨傲地說,“您錯了;我應該說,在我的憂鬱裡沒有什麼可以給一顆高貴的心解悶的東西。”
國王握住年輕人的手,說:
“好啦,好啦,不要生氣,德·布夏日,你也知道,你的國王也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