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軍官值班的軍官席上,但他沒法老待在這個崗位上。他穿著一身精美的盔甲,在雙桅戰船上守著大副的位置,從艏斜桅上俯身出去,像要望穿江面的霧氣和濃厚的夜色。
不一會,透過這雙重的遮蔽,他瞧見一道黑魆魆的船障橫在江面上;看上去它好像被敵軍放棄,沒有設防。不過,在這個詭計多端的國家裡,這種棄之不管和杳無人影的情況,有著令人疑懼的地方。
但艦隊繼續在前進;大家都看清了這道船障,離著僅有差十多十鏈的距離,而且艦隊一秒鐘一秒鐘地向它駛近,可還是沒有一聲“口令!”來震動法國人的耳膜。
水手們在這片寂靜中看到的只是疏忽失職,一個個都感到非常高興;年輕的海軍元帥比較深謀遠慮,猜到其中必有什麼陰謀詭計,因此感到了擔心。
最後,雙桅旗艦的船首進入兩艘海船的帆纜索具中間,這兩艘海船正是船障的中心。旗艦推著這兩艘海船,把這條由鐵索連起來的一條條船形成的柔韌的船障從中間衝彎了。
船障彎而不斷,緊貼法國戰艦的船側,形成和這些法國戰艦相同的形狀。
突然間,也就是在手拿斧頭的水兵聽到命令要跳過去砍斷船障的鐵鏈時,一隻只抓鉤從看不見的手裡丟擲來,鉤住了法國船的舷索。
弗朗德勒人料到法國人的計謀會怎麼幹。
儒瓦約茲以為敵人要找他進行一場激戰。他接受挑戰。從他這邊拋過去的抓鉤把敵人的船隻和他的船隻牢牢地拴在一起。接著,他從一個水兵手裡奪過斧頭,率先跳上一條被鉤得牢牢的敵船,大聲喊道:
“跳過去!跳過去!”
整個艦隊,所有的軍官和水兵,都發出同樣的喊聲,跟著他跳上了敵船;可是沒有一點聲音來回答他們的叫喊,沒有一個人影來抵抗他們的進攻。
他們只看見三條載著人的小船靜靜地在河面上滑過,就像三隻遲歸的海鳥。
三條小船划著槳逃走了,海鳥振翅飛遠了。
這些進攻者站在他們剛剛不戰而獲的船上發愣。
整條戰線都是同樣的情形。
忽然間,儒瓦約茲聽見腳底下有一種沉悶的轟轟聲,一股硫磺的氣味在四周瀰漫開來。
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際。他奔到艙口,拉開艙蓋:船艙深處在燃燒。
就在這一瞬間,“回艦上去!回艦上去!”的喊聲在整條戰線上響成一片。
每一個人都爬回艦上去,速度比跳下來時還快,儒瓦約茲跳下來是第一個,現在他最後一個返回。
他剛踏上旗艦的舷側,方才他站著的甲板就在大火中爆炸了。
這時,就像有二十座火山在爆發,每隻小艇,每艘單桅帆船,每條大船,都是一個火山口。法國艦隊載重量大,彷彿俯視著一片火海。
砍斷纜繩,砸斷鐵鏈,斬斷抓鉤的命令已經下過了,水手們敏捷地衝向帆纜,總是在只有相信靠了敏捷才能得救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敏捷。
但是要砍的東西太多了;敵人拋過來搭上法國艦隊上的抓鉤也許能砍斷,可是還有從法國艦隊拋過去搭在敵人船上的抓鉤哩。
驀地傳來二十聲巨響;法國的軍艦的肋骨在顫抖,船底在呻吟。
原來是保衛堤壩的大炮,炮口裡塞滿了彈藥,被安特衛普人拋棄在這兒,隨著大火燒到它們,它們自己爆炸了,凡是處在炮口對著的方向中的東西都盲目地加以摧毀。
火焰像巨蛇似的沿著桅杆往上爬,纏住桅杆,隨後又用它的尖舌去舔法國軍艦的古銅色船側。
儒瓦約茲身穿金線嵌花的銘甲,鎮靜自若,聲音威嚴,在一片火海中釋出著命令,很像神話中的那些身上有無數鱗片的蠑螈,每一個動作,都搖落一片火星.
但是很快地爆炸聲變得頻繁起來,而且更加猛烈,更加嚇人,這已經不是大炮在爆炸,而是彈藥艙著了火,是軍艦本身在爆炸。
當儒瓦約茲企圖砍斷把他跟敵人拴在一起的致命連繫時,他是拚命在搏鬥,但是現在再也沒有成功的希望了:烈火已經燒到了法國船上,而每當一艘敵人的船隻爆炸時,都有一陣焰火般的火雨灑落他的甲板上。
但是這場大火,這場火攻,這場無情的猛火,這兒剛滅下去,那兒又往上竄,越燒越旺,直到把它的滷獲物的水裡的部分吞光為止。
安特衛普人的船隻相繼炸燬,船障已不攻自破;但是,法國軍艦非但不能繼續前進,反而在一片火海中茫然失措,後面還拖著燒燬了的火攻船隻的殘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