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首讓你來說這話的?”昭陽搖頭:“沒有。他怎會讓我來?就連今晚我來這裡,他也不知道。”
趙長安輕嘆一聲:“公主殿下,你以為,就憑你紅口白牙的這幾句話,就能把事情解決了?就算我跟他肯罷手,那些千里迢迢趕來的上萬英雄好漢又怎肯讓我倆罷手?所以,明日一戰勢在必行。何況,”他嘴角一歪,笑得極其陰狠,“為傳世玉章,想當初,我耗費了多少心力?如今憑什麼拱手讓出?你當我是三歲小兒嗎?”
昭陽失望至極:“你怎麼成了這副德性?古人云: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珍寶錢財再多再盛又有何用?徒然添災惹禍。何況,以你現在的地位,還會看得上那些身外之物?”
“嘿嘿,我本就是這種人!財物再多,也不嫌多;宮殿再廣,也不嫌廣!想漢靈帝還公然賣官鬻爵,只恨不能把舉國的金銀全攥在手中,我不過一區區王世子,財物再多再盛,又豈能與之相比?人生在世,萬事萬物本就都是假的,你喜愛的女人,不定哪一天就跑了;你傾心相待的朋友,不知何時就會跟你絕交;父母妻兒,也要死要散;兄弟?哈哈,簡直就是你天生的死敵;官職爵位,也有難保的時候;至於性命,更是無常。公主殿下有夫君,皇上有天下,太子有儲君之位,大臣也有他們的官位爵祿,就是一介寒賤百姓,也有個老婆孩子熱炕頭。可我呢?我有什麼?我若不緊緊抓住傳世玉章,那活在這世上還有個什麼想頭?”
他這一番話雖極貪婪,但又倍覺淒涼。昭陽公主傻了,良久方喃喃自語:“知人知面不知心,原來……我那麼敬愛佩服的延年哥哥竟是這樣!”她起身,一眼都不再看對方,向前殿走去,待已轉過畫屏,方道,“民女恭祝世子殿下千歲明日一戰功成,名垂千古!”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大殿外的漢白玉石階下。趙長安望著那一彎明淨的下弦月,亦不知過了多久,方失神地道:“慢走,不送!”
第五十一章 一笑泯恩仇
次日絕早,六天前就已趕到的太康郡並太廣郡、湖州郡、江寧郡、滬寧郡的五郡郡守及官員六千人,會同吳郡下轄六十三城的千餘文武官員便已冠袍帶履地到了西湖北岸。
林淳風領著下屬的一十八縣及五城兵備道,一夜未睡,攆逐閒人,除塵灑掃,安布衛卒,搭設帳幕,除本城的一千餘衙役、差吏、軍士,又向鄰近十城借來七千人,這才勉強將北岸圍實了,但其餘三處湖岸卻是有心無力,只派兩千衙役散落岸邊,虛應故事而已。
北岸自東面的沁碧軒起,用明黃錦緞張設了三重錦帳,每重錦帳間距十丈,分向左右延伸,與西岸的晴翠山樓連線,這萬餘幅錦帳圍起的便是禁地。守護最外一重錦帳的是三千各郡兵士,第二重是一千五百名吳郡兵士,而第三重,財是特從京調來的殿前司禁衛軍諸班直八百人。
而錦帳中心,則是一座巍峨壯觀的大殿。此殿廣十一楹,深五楹,重簷歇山式頂,上簷斗拱出跳單翹三重昂九踩,下簷為單翹重昂七踩,兩側是兩座各為七間的東西配殿。
整座大殿建在工字形漢白玉石臺基上,臺基三層,每層雕石欄杆圍繞,在龍鳳紋飾的望柱下,伸出排水用的浮雕螭首一千一百四十二個,叫千龍吐水,大殿命名“崇元”,是去春皇帝詔告天下,趙長安將代天子出巡後,吳郡費時一年,發兵四十萬建蓋的。
殿前庭院佔地三千餘頃,中用巨青石鋪漫,左右是磨磚對縫的“海墁”磚地,東西各有一百餘塊儀仗墩石,御道兩旁放置品級山,每行自正、從一品至正、從九品,共十八級,東西各兩行,文東武西。
殿內一品大員六十人,分立東西兩側,殿前丹墀上是禮部官員四十人在照料,殿外玉階下,四百名三品以上的大員站班,而在距大殿十餘丈外,方是各郡、州三品以下官員站立的地方。殿內、殿外總有千餘人,卻都端然而立,聲息不聞,靜得如深山古寺一般。
但湖東、西、南三岸的情形就不同了。吳郡守汪承運眼望那無邊無際的人海,耳聽那嘈雜喧騰、震耳欲聾的人聲,滿腹的憂煩都擺在了臉上:“這是趕廟會,還是上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昨天報上來,不是說只有一萬多嗎?可現下這樣,只怕就算四五萬亦是少估了。”
林淳風早滿額見汗:“唉!汪大人,這武林中人的確是只有一萬多,可誰承想還會來了她們?”一指人群中那些濃妝豔抹、搔首弄姿的少女、少婦,“也不曉得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她們要麼父兄陪,要麼僕從護,全趕了來,都要瞻仰世子殿下的風姿美儀。這麼一來人就多了,更別提還有那些想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