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惡魔;樹幹上長滿瘤子的大橡樹像一個奇形怪狀的巨人。那時我通常跑過這一段去,遠遠避開那些可能刮到我頭髮的樹枝,心在胸膛裡直打鼓。
爸爸和我走了一圈後決定再走一圈。我心中的回憶也繼續自發地排著隊在腦海中一一掠過。我想起了春天剛生下的小羊羔的嗚咽聲,還有8月裡準備收穫時磨鐮刀的嚯嚯聲。五朔節時,我們揮舞著櫻桃枝挨家挨戶地索要硬幣,然後在收穫時節把它們藏到裝草的大車裡。我耳邊彷彿叉響起槌球打在草坪上發出的沉悶響聲,還有在露天的吉h賽篝火的灰燼中烤土豆時發出的噝噝聲。有一次,爸爸帶我去裡真特街的一個展覽大廳參觀。在那兒我見到了一個潛水鐘,還在一種新式的機器上稱了體重。有個會吹玻璃的人給我做了一個漂亮之極的水晶馬——可惜後來在回家的馬車上碰斷了一條腿。我當時大哭不止,爸爸把我抱在懷裡極力安慰我,可一點用也沒有。我還記得跟爸爸一一起去照相館,當時還是蓋達爾銀版照相,我穿著白色的套裝,頭上扎著黑色天鵝絨的髮帶。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為了在屋頂上拍一張陽光下的照片,我是如何堅持讓自己一動不動地靜立在那兒的。接著,媽媽給我們讀關於約翰·班揚的故事時的情景又浮上腦海,當時我們是怎樣聚集在媽媽的摺疊裙周圍來傾聽聖城的傳說的啊。故事裡有黃金鋪成的街道,有成群的戴著皇冠的人們。他們手裡拿著棕櫚葉,捧著豎琴,唱著讚美詩。
還有,我們當時玩捉迷藏時,我總是最後一個被找到。我還偷偷躲在臺球桌附近偷聽大人們的淡話。有一次我闖進霍勒斯的房間時,竟然撞見他正和我們的德語女教師卡米拉在毯子下面親熱。她那狼狽的神情,那要我保證不說出去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我還想到在中空的核桃樹樹幹裡吻盧伯克的情景。在我生病的時候,媽媽坐在我床頭。當她彎身看我時,她那甜美的呼吸撲面而來。爸爸站在床腳,他的眉毛因焦慮而擰在了一起。
一邊走著,我一邊觀察著爸爸。他好像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了。我們走過一小堆打火石。我又想起了早些時候,當爸爸還在為他的理論構建而努力工作時,每有進展他就用手杖把那堆打火打敲掉一塊,以此來督促自己。但現在他早已拋棄了這個習慣。而且,當他在那熟悉的小路上蹣跚而行穿過雜樹秫時,我突然發現他已衰老不堪,而且顯得可憐。他彎腰駝背,白鬍子都觸到胸膛了,披風從兩肩松垂下來。他的手杖在小徑_卜的敲擊聲在我耳中就像是時間的腳步聲,又像大廳裡祖父那個古鐘發出的滴答聲,一下一下數著餘下的HZ
我們小時候,爸爸經常讓我們去捉甲殼蟲。我們在草地上和泥岸邊散開並像印第安武士那樣吶喊。為尋找昆蟲,我們不惜劈碎岩石和已經腐爛的樹幹。而我總是能給爸爸帶來最大的驚喜,然後他會親呢地叫我狄安娜、小飛俠或是小可愛什麼的.我是他獨有的特別女獵手。
不好意思,竟然給你講這麼多,還都是關於我自己的事。
你的貝西
第二十四章
穿過斯宴塞·傑克斯·哈欽森法律公司的層層防衛,貝絲終於來到了內部密室——老傑克斯·阿爾弗雷德本人的木鑲板辦公室。她出示了許多檔案,證實了自己的身份後,才最終得到莉齊留下的那個包裹。這個包裹從1882年開始,就儲存在該公司的保險庫裡。一個人把這像皇家珍寶般的包裹高高舉在手中,遞給了她。
此刻,貝絲很想與休分享這個戰利品——最後一個謎底,於是她打了個電話,氣喘吁吁地告訴他:“一個小時後,咱們在克里斯特學院見吧。”她的語氣中還帶有那麼點命令的味道。而當他問什麼事時,她卻咯咯地笑著說:“每次淘寶都得善始善終啊。”
休沿著霍布森大街一直往前走,然後轉入五角塔下的地道拱門。一進去,他就發現庭院中央一片綠油油的環行草坪,鮮豔發亮得,幾乎都要灼傷他的眼睛,周圍則由平滑的石子鋪成的走道環繞著。學院古老的城牆有三層高,每一面牆都有四個單獨的入口。鑲嵌其中的矩形窗戶,比例上絕對是完美至極,沒得挑的。其中一些還有花盆像瀑布似地垂下,裡面有紅的、白的小花。
其中有一面牆上刻著盾形紋章和警句:ouventMeSouvient——他不假思索,立即就把它翻譯成:常常記起我。而恰好就在它下面,貝絲正提著個籃子站在那兒。一看到他,她頑皮地笑了笑,走過來挽著他的胳臂說:“跟我來。”
她領著他來到離他們較遠的一面牆。人口處寫了個“G”,疆面的樓梯刷成了藍色。他們來到一樓,貝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