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蘇清澤穿上救援裝備,準備隨救生隊一起下水時,蘇清遠才反應過來,急急拽住他道:“清澤,你不要衝動,已經有人在營救了”初春的天氣依然有些冷,水中的溫度就更低一些,如果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很難保證不出意外。
“讓開。”冷冷的兩個字,從牙縫中擠出。蘇清澤一甩手,推開他,兀自跳入了江水中。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希望也越來越渺茫。
蘇清澤已經下去二十多分鐘,小容量的空氣壓縮瓶支撐不了多久,其他救生員都已經上來,只有他還沒有回來。邢風立刻帶人下水去接應他,和一名救生員左右夾攻,硬是拽著他的胳膊把他拖了上來。
蘇家其他人都聞訊趕到了,連蘇富祥都撐著羸弱重病的身體,在家人的攙扶下來到了事發地點。蘇清澤被邢風拽出水面,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換了一罐空氣瓶,就要再次下水。
童惠哭著攔住他,求他冷靜一些。蘇清澤眼中滿是猩紅的血絲,臉上的表情隱忍而悲痛。
冷靜?如何能夠冷靜!他早已處在崩潰的邊緣,只需輕輕一觸,那根維繫理智的弦,便會崩裂。
蘇富祥撐著手杖由管家攙扶著立在一旁,看到兒子這樣不聲不響卻倔強得聽不進任何勸阻的樣子,心痛得老淚縱橫,幾乎又要昏厥過去。
與其說是營救,不如說是打撈,只是這樣的話沒有人敢在蘇清澤面前說出來。
所有的人都在安慰他,勸阻他。蘇清澤不聽也不言。他不相信喬寶會這樣離開他,她的笑,她的怒,她的眉,她的眼明明就在眼前。要他如何相信,此刻她已葬身於這冰涼透骨的江水中,永遠的離他而去了。
救生員準備第三次下水。
第二次的時候,撈上來一個男人,是那個卡車司機,肚子已經鼓得像是懷胎的孕婦,嘴巴張得大大的,臉色泛著滲人的青紫。醫務人員第一時間上前做急救護理,把胸腔裡的水全部按了出來,又做了人工呼吸,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其實,救生員託著他出水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人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了。再多的搶救工作,也於事無補。
蘇清澤臉色慘白的盯著那具屍體,即使再努力壓抑,眼中深埋的恐懼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他長身玉立站在大橋上,身形蕭瑟而單薄,頭髮上滴滴答答的掛著水,彷彿每一滴都滴在他心上,冰冷徹骨。
救生員抓著一件溼淋淋的黃色外套,浮出了水面。蘇清澤接過衣服,牙根咬得緊緊的,再也無法控制住身體的顫抖。
這樣的一個男人,從來都是鎮定、優雅,面對任何大場面都能淡定自若、談笑風生,卻在這一刻脆弱的讓人不忍去看。
煙青色的夜幕悄然落下,大橋上的路燈驟然亮起,照得整個江面絢爛斑斕。晚上起了風,江面上漾著的波浪在燈光照耀下絢麗奪目,倒影著大橋的雄壯與美麗。
隨著車禍現場被清理乾淨,被堵的路況漸漸好轉起來,車輛開始恢復流通。在唏噓感嘆之後,旁觀者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鑽進汽車離開了。
蘇清澤自始自終都站在橋上,面無表情的望著茫茫的江水。
懷裡的衣服浸溼了他的身體,他卻不願意放開。任憑大家怎麼勸,他不聞不見,像是一個遊離了靈魂的軀殼,孑然一身。
“少爺,回去吧。”邢風再次勸道:“已經加大了搜尋力度了,一定會找到的”後半句話卻越說越低,直至自己都聽不見。
即使找到又能怎樣?找不見還能自我欺騙,找到了才是心死。
最終,不知是如何回了公寓,渾身溼得沒有一處是乾的,落魄的像是一隻水鬼。保安伸手攔住他,愣了一下才辨認過來:“蘇先生?你怎麼”見到他這副噬魂落魄的樣子,終於還是沒有問下去。
蘇清澤腦袋脹的厲害,渾身像是著了火一般,卻又偏偏冷的發抖。剛踏上公寓樓的臺階,就聽身後的保安追過來說道:“對了,蘇先生,有個女孩子來找過你,我看她面熟,就放她進去等你了。”
蘇清澤拖著腳步往裡走,保安的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明明聽見了,卻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保安見他沒搭理自己,嘟囔了一句:“掉魂了?”剛說完,就見蘇清澤猛地回頭,下一秒,領口就被人拎起:“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面前的男人突然之間就像是換了個人似地,臉上有著說不清的動容,似震驚、似喜悅,又似乎帶著極大的忐忑。
保安被他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好心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