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了麼?你可知道那些絕望而死的人長期就是這種感覺?你可知道他們得活活餓了四五天沒東西下肚,每天只能喝涼水灌至腹脹,哄騙自己那是飽飯。到頭來他們什麼都沒有,只得詛咒這老天爺無望而死!”
龍公子還是不信:“先帝定國十餘年來風調雨順…”
張俠義打斷道:“風調雨順是不假,但難道還能處處都風調雨順麼?這天地廣闊,難道就沒有不幸的人麼?你在京中享福,可曾聽到萬民的聲音?可曾知道黎民的苦難?”
龍公子張口結舌,卻還是不信:“你說得真切,怎知不是道聽途說?”
張俠義面露奇異的神色:“若沒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我也不會信這世上真的有餓死的人。”他閉上眼睛,彷彿那滿地屍骨還在面前。年輕的兒子在父母瘦骨嶙峋的屍體面前哭泣,那屍體卻還赫然留有牙印,傷口甚至還在冒血…他沒跟任何人說過這等景象。四象是個偏僻的窮地方,本來就沒多少戶,鬧了蝗災之後知縣等人早就畏罪潛逃,沒任何主事的人。張俠義自己也是機緣巧合路過那裡。當年那裡已經沒多少人還活著了,若不是他劫富濟貧,帶回眾多食物,恐怕那裡一整個襄縣人人都得餓死。
龍公子摸著還在偶爾發出聲響的肚子,想象不出張俠義所說的殘忍景象。他混混沌沌地聽著,彷彿真正認識到這個世界有多麼的殘酷。
張俠義繼續說道:“而你呢。好吃好穿一輩子了,過著多少人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幸福生活,居然還不滿足。現在不過是餓了一兩天,卻自暴自棄妄自說什麼快要餓死的傻話。”
龍公子硬撐著一口氣,為了證明什麼,逼著自己站了起來跟上張俠義的腳步。
張俠義暗暗點頭。
兩人又走了一陣,龍公子悶悶地說:“我…我就是想知道民間疾苦。”他聽起來像是偷偷哭過,嗓子有點啞,“師父幫我把所有事情都辦了。他老說我還小,我不懂,我還不瞭解一切。我一直以為我懂的,就算不懂,我出來走過一次就什麼都能懂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難過地說:“但是…我大概真的什麼都不懂。”
張俠義停下了腳步,蹲下身子抱住孩子溫溫地說:“我跟你說這個是為了讓你不要絕望,而不是讓你難過的。你可能真的不懂這些,但那不是你的過錯。”他直視著孩子的眼睛,“你師父幫著你,是想讓你慢慢學慢慢了解。只要你知道這世上人人都有難處,自會對人多有諒解,以後自會辦好事情。我不知道你家是什麼身份,但也知道必是是京中要人,你以後恐怕也會權傾一時。我只望你別忘了今天所聽所見的一切一切,將來多做些為國為民的好事。”
那孩子也看著張俠義,久久不說話,最後堅定地點點頭。
雪夜之中兩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彷彿他們的力量也結合在了一起。龍公子拼盡了他最後的力氣,咬住牙關誓不放棄,兩人終於在日出不久最後走出了這雪山絕地。遠遠地瞧見雪原上一條蜿蜒平整的大道,兩人不禁不住歡呼一聲。
第十五章 秘本出世江湖亂
這一年的江湖真不平靜。繼大寒夜裡陸家堡被屠戮凋零之後,江南武林驟起風波,各大門派追殺金滿樓的人,金滿樓的人又反擊屠戮各個門派。各大門派本以為經過陸家堡一役金滿樓在三山等地的勢力大為削弱,故此群起而攻之。豈不知金滿樓忽然從總壇派出神秘高手,帶著金滿樓的殘部公然對抗各大門派。東方家等勢力龐大自然足夠自保,但一些相對較小的幫派就沒那麼幸運了,三山的山中派就在參與圍攻金滿樓之後被反打一耙,幾乎全軍覆沒,一派差不多兩百人就只逃回了掌門和四名年輕弟子。就這深冬裡頭,江南武林就已經損失了數百位知名好手,其它無名小卒死傷不計其數。這已經是本朝開國以來未有的事,金滿樓手段之兇殘簡直令人髮指,樹敵之多也是前所未有。
八大門派自重身份,雖然東方嫣然曾經派人誠邀他們圍攻金滿樓,但八大門派還是按兵不動。他們成名日久,對這類紛爭自是不想出頭去理。一則若是贏了,他們也不過還是武林巔峰,於本派沒啥益處,還不免損兵折將;二則若是輸了,百年聲譽未免受損——而這金滿樓近年吸納的高手著實不少,誰也不敢說對上金滿樓穩贏不輸,陸家堡就是很好的例子。八大門派當中自有不少熱血青年想要參與對抗金滿樓幹一番事業,可尊長諸多制肘,也不敢公然對抗。眼看著方才興起的對抗金滿樓的大業就快要毀於一旦,東方家甚至請出了隱居已久的東方無雙,用以抗衡金滿樓總壇那一眾好手。就算如此,八大派對東方家是否能夠成事依然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