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慕湮年長整整十歲。慕湮拜在劍聖門下時、他早已出師,在雲荒北方的沙漠遊蕩,所以也沒有見過這個師傅的關門女弟子。
“小湮可是個小鹿般單純漂亮的女孩呢!咳咳……幸虧你這傢伙早早出師了,不然我非要防著你打她主意不可。”一年前,師傅病入膏肓的時候,對著萬里迢迢奔回去的他說起另一個女弟子,眼神慈愛而擔憂,“四年前她跟我說要嫁人了,要跟著丈夫回來拜訪,可把我高興壞了……但那之後她忽然就消失了,一點訊息都沒有。”
“我擔心她落到了歹人手裡,想去救她……可是我的身子、我的身子也吃不消了,不然……”病榻上,一生叱吒風雲的劍聖劇烈地咳嗽著,艱難地交代沒有了結的心願,抓住了大弟子的手,“淵兒,師傅一生只收了你們兩個弟子……我去了以後你們、你們要相互照顧,你一定要……”
然而一口氣提不上來,老人的語音衰竭了。
“我一定把小師妹找回來,好好照顧她。”拍著師傅蒼老鬆弛的手,一生不羈的大弟子尊淵低下頭去,替劍聖補完了那句話,許下諾言。但是一安葬完師傅,他就有些後悔了——天下那麼大,誰知道那個小丫頭失蹤那麼久、如今去了哪裡?萬一她已經死在什麼角落裡了,他豈不是要浪費一輩子?他尊淵一生浪跡,從未被任何事拘束,如今居然自己把頭套進了枷鎖裡。
可後悔歸後悔,他說出口的話,還從未食言。
——幸虧不過一年多,他就從一個黑道上相識的殺手嘴裡、聽說了帝都出了一件怪事:當朝當權的曹太師視章臺御使夏語冰為眼中刺,重金懸賞御使人頭,引得黑道中人前赴後繼的趕去。然而奇怪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身邊,似乎有某個神秘人暗中守護,讓一撥撥殺手有去無回,幾年來黑道上已經有數十名有名有姓的人物喪生。
說完了,那個殺手隨口報了幾個死去同伴的名字。
聽到那樣的話,他心裡微微一動,知道那幾個殺手的技藝在遊俠兒裡已少有敵手。能將幾十名殺手一一無聲無息的解決,那個神秘人的武功豈不是……?
就是在那個剎那起,他心裡對於御使身邊神秘的守護者有了好奇,一路趕到了帝都,悉心潛訪——果然在暗夜的刺殺中,看到了師門的“分光”一劍。
劍聖門下弟子,居然會屈身做一個御使的影守……側頭看著慕湮處理屍體,尊淵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笑容——這五年來她應該殺了很多人吧?眼神和動作都變得那般凌厲,那種見神殺神的氣質,完全不像師傅口中那個嬌怯怯需要人照顧的女孩兒呢。
不過這樣也好,現在知道小師妹過得好好的,他也算完成了當年對師傅的囑託吧?可以繼續去過自己浪跡逍遙的生活了……
劍聖的大弟子聳聳肩,左右顧盼,看到旁邊一個破落的亭子,便扯著一身溼淋淋的衣服跳了進去躲雨。
“師傅什麼時候去世的?”剛坐下,忽然聽得她問,聲音發顫。
“死了一年多了……找不到你,所以我自己給他辦了後事。”轉頭過去,看見站在雨裡的慕湮低著頭,他隨口回答,“枉師傅疼你一場,你居然躲著連發喪都不回來。”
慕湮站在雨裡,沒有回答,蒼白秀氣的臉上沾滿了雨水,面板白皙得竟似透明,鼻尖上凝聚了冷雨,一滴滴落下來。半晌,才細若遊絲地回了一句:“我……沒法子抽身。”
“呵,是為了保護那個被當作靶子的夏御使吧?”聽得師妹這樣的回答,尊淵忍不住笑了一下,不屑,“連師傅都不要了——那個夏御使給了你多少好處啊?他好像是個出名正直廉潔的清官,該沒有多少錢可以請你這樣水平的‘影守’吧?難不成你是看人家長得俊俏倒貼——”
沒遮攔的調侃話音未落,忽然間感覺眼前一閃,六道劍芒直逼過來。
“幹嗎?幹嗎?”沒料到師妹翻臉的如此迅速,他措手不及、連拔劍時間都沒有,只好仰身貼著劍芒飛出去,半空中一連變了三次身形,才感覺那凌厲的劍氣離開了咽喉。已經是竭盡全力,提著的一口氣一鬆,他身形重重落到了地面,不想腳下正好是一灘汙水,一下子濺了個滿身,狼狽不堪。
“你瘋了?”這口氣無論如何忍不下,即使向來憐香惜玉的尊淵也沉下了臉,“身手好的很嘛,師傅看來是白擔心你會被人欺負了。”
慕湮只是蒼白著臉提劍看著他,眼神鋒利雪亮,胸口微微起伏——這種荒漠裡受傷母狼般的眼神,哪裡象師傅嘴裡那隻“單純漂亮的小鹿”?尊淵苦笑起來,再也不想理睬這個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