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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血水宛如一條條小蛇蠕動著,蔓延開來,爬向無邊無際的黑夜。

“嘖嘖,人老了,心也硬的象石頭。”御使府第門口的樹上,那雙碧綠色眼睛的主人噗的一聲把嘴裡嚼著的血肉吐了出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宛如蛇般無聲無息滑落。

在初春寒冷的雨夜裡,來人居然只穿了一條破爛的短褲,裸露在外的身子乾枯如竹篙,手腳細長,面板淺褐而乾裂,接近於樹皮——方才攀在御使門前乾枯的柳樹上,便活脫脫如同一支樹幹,令人真假難辨。

“還以為能吃上一頓消夜,看來還得餓著肚子開工。”碧綠色眼睛的來人喃喃自語,伸出紅豔的細長舌頭舔了舔開裂的上唇,形如鬼魅地掠上了牆頭,身子彷彿沒有骨頭一般、貼著起伏的牆頭,四顧。

看著御使府第中、書房燈下那個伏案疾書的人影,他忽地冷笑。點子還好好活著?果然“虎”也被幹掉了——也難怪,那個“影守”居然是劍聖的弟子!龍象獅虎運氣可真差,看來還是得讓他這個負責望風的“蛇”來撿個便宜。

御使府第花園的樹木無聲無息地分開,經冬不凋的玉帶草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蜿蜒前進,朝著還亮著燈的書房潛去——府第裡一片安靜,緊閉的木格窗上映出了年輕御使清矍的身影,披衣執卷,沉靜淡定。側臉線條利落英俊,在昏黃的燈火中宛如雕塑。

這個章臺御使、在承光帝治下糜爛腐敗的夢華王朝裡,就如同汙濁水裡開出的一朵蓮花,簡直是個異數——也因為夏御使的存在、那些被權貴欺壓、申訴無門的卑微百姓才看到了一線希望,用各種方式遞上的摺子狀紙不計其數,因此每日都要深夜才能披閱完。

看著那個清俊卻孤獨的身影,殺手蛇忽然間感覺到了某種不可侵犯的力量,有些微的遲疑——年輕御使窗裡深宵不熄的燈火、點破這帝都黑沉如鐵的夜幕,而他只要抬抬手、這帝都裡唯一最後的光亮便會被撲滅罷?

拿到章臺御使夏語冰的人頭,便能從太師府那邊換到十萬白銀和美女……然而轉念想到這裡,殺手蛇再度伸出細長的紅色舌頭,舔了舔嘴角,碧綠的眼睛冒出了光——天賜良機!如今那個“影守”不在,要殺這個不會武功的書生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再也不遲疑,殺手的趴在草地上,身子如同沒有骨頭的蛇般蜿蜒,悄無聲息地朝著光亮爬行而去。轉瞬爬到了書房外的簷下,他在青石散水上慢慢將身體貼著外牆升起,從窗縫裡看著室內。

書房裡一燈如豆,年輕的御使肩上披著一件長衣,正將凍僵了的毛筆呵融,披閱案頭堆積如山的文書。彷彿又看到了什麼為難的案子,夏語冰放下筆長長嘆息了一聲,揉著眉心,神色沉重。遲疑了許久,終於落筆,在文捲上只加了一筆——然而那一筆卻似乎有千斤重,讓御使雙眉糾結在一起,有某種苦痛的表情。

殺手的手抬起,手中薄薄的利刃插入窗縫,悄無聲息地將窗栓切成兩半。

刀子微微一滯,殺手蛇的臉色一變——好像……好像切斷了窗栓後、刀鋒又碰到了什麼東西。一月料峭的冷風帶著雨,捲入廊下,彷彿什麼被牽動,簷下的鐵馬忽然發出了叮噹的刺耳聲響,窗內的人霍然抬頭。

殺手蛇來不及多想,在對方驚覺而未反應之前,猛然推開窗子,拔刀躍入室內,向那個不會武功的文弱書生逼了過去。眼角撇到之處,發現窗栓底下不過牽著幾根細絲,另一頭通向簷角的鐵馬——外人若一推開窗子,便會發出聲響。

那顯然是匆促間佈置的簡單機關……看來,這個書呆子還是有點頭腦的。

“青王提醒的不錯,不過隨手佈置了一下防止萬一,果然馬上就來了麼?”披衣閱卷的夏語冰抬起頭來,看到了前來的殺手,眉頭微蹙。不等殺手逼近來,他雙肩一震,抖落披著的長衫,放下了手中的筆長身站起,手探入一邊的古琴下。

“十萬白銀……”看到那個讀書人近在咫尺,殺手蛇再度伸出細長的舌尖舔了舔上唇,碧綠眼裡放著光,形如鬼魅般掠了過去,一刀砍向那文弱書生。

帝都伽藍的西郊,荒涼而寂靜,時有野狗的吠聲。

慕湮俯下身,用指甲彈下一點紅色的粉末在刺客屍體的傷口處,嗤然一聲響,白煙冒起,屍體彷彿活了一樣地扭曲著,不停顫動,然而卻慢慢化為一灘黃水。她用劍掘了一片土,翻過來掩住——登時,一個活人便從這個世間毫無蹤影的消失了。

尊淵在一邊看著小師妹熟極而流地處理著屍體,打了個噴嚏,眼神卻是複雜的——他們兩人雖然同樣出自劍聖雲隱門下,然而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