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滾動,那些男子看起來魁梧健壯,好像是什麼大人物的扈從,板車上橫七豎八躺著些被病痛折磨著呻/吟不止的人,身上流著膿瘡,還沾著泥土,每個人臉上都灰撲撲的,就像從地底下鑽出來的。
有一兩個人眼熟,她知道這些是前兩天官衙送到郊外的病人,病得都不輕,當時她還去看熱鬧,官差們挖了大坑,今天黃昏時分全部挖好了,已經陸續將這些病人趕了進活人坑,這些人此刻應該已經差不多窒息而亡了。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這些神秘的便衣男子,將他們從活埋墳墓裡救了出來?
白天還聽見這些病人們垂死的掙扎和哭聲,如今是哪裡來的天兵天將將他們解救了?
在極度的震驚中,蕊枝看見板車的背後有幾道身影騎著馬踱著過來,旁邊幾名應該是隨從,簇擁著中間的少年。
少年看樣子最多十三四歲,夜色中穿一襲銀灰袍子,跳躍的火光中,面龐如郊外天際懸掛的冷月,五官宛如雕琢的璞玉,雖年紀不大,身量已超過同齡人,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下頜輪廓清俊而瘦削,儘管如此,仍是長軀挺拔,秀如茂竹,看久了,竟叫人有些心疼。
那少年揚起修長手臂,指了指前方載著病患的拖板車,眉頭聚攏,與旁邊的人說這話,隱約有聲音飄來:“……杏園那邊都備好了嗎……”
有人畢恭畢敬答著:“是的,三爺。”
三爺是誰她不知道,她只記得驚為天人之下,腦子一片空白,渾渾噩噩間,大著膽子又湊近了幾步,揚起臉痴痴望住那少年的雅膚俊顏,一時忘記了飢餓。
這少年,不僅生得姿儀卓絕,更如天神下凡,解救了這麼多人!
忽然只聽“嘶”的一聲,生長農戶家的蕊枝一個清醒,哪不知道是蛇吐芯的聲兒,郊外本就蟲蟻多,何況又是雜草小路的大半夜,這麼一群人馬出行,驚動了蛇蟲出洞並不稀奇。
她循聲望去,只見一條黃眼綠身的竹葉青正盤踞在那少年的馬下,若是一咬,那坐騎一定會受驚揚蹄,而那少年恐怕也會摔倒受傷!
蕊枝想也沒想,撲上前去伸出臂膀,竟徒手將那蛇的頸部一捉,一行人見衝出個髒兮兮的小姑娘,大吃一驚,勒韁停住。
有人大叫:“你是何人!”又有人已壓低嗓門,斥道:“來人,將這人抓住!”臉上似是已經動了殺機!
那少年在錦鞍上居高臨下,一雙清冷眸子望過來,手背纏著赤轡原地轉了兩圈。
蕊枝明白了,他們將這些病人從土裡剖出來,是避人耳目的,不想被人發現的!
可她居然還是不後悔!
被他一雙眼睛望得心中狠狠一動,蕊枝恍了一下神兒,本就餓得沒力氣,那竹葉青發了狂性,趁她失神伸長脖子一口叮到她的虎口處!
一陣劇痛下,蕊枝仰天倒下,昏死過去前,只覺得有人將自己架了起來,意識迷糊中,只聽那少年聲音傳來:“將她帶回王府去。”
蕊枝醒來後,已經身處秦王府,這才知道,那少年竟是是不久前冊封了親王之爵、剛剛建立王府的當朝三皇子。
當時本來要滅口,卻被秦王一句話攔下來:“此女堅韌不畏死,可留用。”
從此,她便留在了秦王的身邊,成了王府一等侍女。
那年月光下驚鴻一瞥,仍會在腦海中盤旋,而這個男子又給了她溫飽,更讓她離不開。
這樣的開端,讓她有了一個註定與一般婢女不同的地位,而在她心目中,自己與秦王也是相互倚仗的。
若他是逐漸根深蒂固,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她就是藤蘿。
一直以來,她只想以一個丫鬟的身份,默默伺候三爺就行了,可如今,她卻驚覺,自己原來是想當這男子身邊的女人,只有這樣,才能名正言順地照料他一生。
也許,這個想法,在她人生第一次見到這個男子時,就已經埋下來了。
她不奢望能當他的正室,可就算是偏房側室,恐怕也……這雲氏,像是個跟人分享夫君的人麼?自己是個辛勤的農夫,三爺是她培育多年的沃土,這片土壤上好容易發芽開花快要結果,偏偏來了個陌生人,幫她接下了繼續開墾的差事,還有人告訴她,這土壤本就不是她的,這叫她如何不排擠那陌生人!
這一片沃土,明明是她的,難道真要將成果雙手供給他人麼?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想著,蕊枝不自禁抬起手,放在唇邊,凝住了神,因為想得過於專注,手一滑,不慎撞到圈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