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再摸他的脈搏,已經有響動了,手一滑,嬰兒的小指頭正碰到自己,一動,雖很細微,卻感受到了。
她馬上又含了一小口水,嘴對嘴,一點一點喂到他口中。
慢慢,小皇孫嘴唇會自主蠕動了,眼皮一眨,臉上的青紫竟退了幾分。
“啊——我孝兒活了?是不是活了?”蘭昭訓大叫一聲,像是看鬼一樣,又不敢相信地看著雲菀沁。
雖然有知覺了,可還是氣息微弱。
雲菀沁臉色並沒放鬆,正在這時,蔣妤的婢子已經捧著針袋回來,一見小皇孫的樣子,也是驚嚇得快哭了。
她站起身,回頭:“小皇孫這幾天有什麼症狀?”
婢女抽泣著:“就是咳,咳得很厲害,聲音都啞了……但從昨兒晚上開始就沒咳了……”
蘭昭訓狠狠瞪一眼蔣妤,捂臉又哭起來:“前些日子變天,孝兒吹了點風,有些風寒。”
雲菀沁從針灸袋裡取出三稜針。
蘭昭訓臉色一白,衝上前,卻親眼看著她剛才一番動作,讓兒子有了呼吸,又不敢攔,只是驚恐地看著她。
風寒,咳嗽,那就對了。
剛剛看小皇孫嘴角有血絲,問脈問不出來,聽心音部位,卻有些雜音,再加上婢女的說法,十有*便是風寒嚴重,感染了肺部,咳狠了,又沒人隨時照料,痰倒流喉間,導致休克。
嬰兒咳嗽屬於普通病症,也不知是蔣妤幸運,還是小皇孫命不該絕,姚光耀最開始就對她講過這個病例,也曾在捎給她的筆記和醫經中講述過好幾種解決法子。
當務之急,首先是小皇孫的濃痰吸出來,避免嬰兒窒息。
研習了一兩月的針灸,她對針穴救命也有了瞭解。
三稜針是刺絡工具。
刺激少商穴,能夠解除肺腑壓力,如今,只能做刺血療法,暫時應急。
沒料到,第一次遇到臨床案例,就是這種驚心動魄的時刻。
雲菀沁望了一眼蘭昭訓,平息了心情,摘掉小皇孫的襪子,捉住嬰兒的大拇指外側,手指探到少商穴,將嬰兒柔嫩的面板搓熱,然後手執三稜針,在已經熱乎乎的嬌嫩面板上迅速刺兩下,幾滴血被擠壓出來,最後用手指輕輕按住面板上的針孔。
俄頃,小皇孫的哭聲響徹室內:“哇——哇——”
蘭昭訓驚喜過望,簡直就像剛從地獄逃出生天,將兒子從炕上抱起來,就像抱著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哭得快沒了人形:“孝兒……”
小皇孫臉色慢慢回血,紅潤起來,雲菀沁叫蘭昭訓又餵了兩口熱水,呼吸勻暢多了。
雲菀沁一回頭,見蔣妤暗中讓婢女又要去搶嬰兒,斥了一聲:“讓他們母子走。”
蘭昭訓回過神,將小皇孫抱得緊緊,躲到角落。
蔣妤冷笑:“走?她走了,我怎麼辦!這個賤人,就是不願意去揭發皇后!我豈不是白費了這麼多天的功夫!”
雲菀沁漠然看著她:“白費了這麼多天?你差點兒把她的兒子都給折騰死了。”
蘭昭訓抱著小皇孫,跪下來朝蔣妤磕頭,抽泣著:“良娣,這次的事我絕不對外亂說……你再不要加害我孩兒了,求求你了!皇后那邊……我,我一個小小東宮侍妾,哪裡敢與皇后抗衡啊!我不管良娣與皇后有什麼恩怨,就放了我們母子,讓咱們安生過活兒吧!”
蔣妤見秦王妃一副堅決模樣,知道今兒的事她既參與,也不能與她對著來,狠狠一拂袖。
蘭昭訓欣喜,又對著秦王妃磕了幾個頭:“多謝秦王妃救了孝兒,多謝!”
雲菀沁轉過身,朝她道:“不用。昭訓起來,帶著小皇孫走吧。只是有些話,不得不提醒你。”
蘭昭訓一滯,只聽女子聲音在燭火中有些飄忽,卻又清晰而凌厲:“今兒你雖然帶著小皇孫保全一命走了,卻並不一定能如你所願,安生過活。”
蘭昭訓臉一動,沒有起身離開,仿似被敲中了心事,剛才以為兒子死了的驚恐神色,竟一瞬間復卷而來。
“皇后日日派人來東宮慰問小皇孫,關愛無比,蘭昭訓真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剛才良娣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並沒否認,應該心裡還是有數的。若皇后真的有意黜儲君,扶小皇孫,你覺得你這個新儲君的親孃,能活嗎?”雲菀沁望著她。
蘭昭訓後渾身毛骨悚然,太子生母袁妃都死得不明不白,更何況她這位份低賤的太子妾侍!若自己兒子真被皇后看中,扶為新儲君,皇后必定要一人掌控孝兒,哪裡會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