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代表著主人身份、品級各不一的軟轎和宮輦,已經有宗親進了殿內。
她仍是青色襖袍,一拘秀髮綰了個簡單的髻,插著一隻白玉簪,作庵堂弟子的清肅打扮,襯得面容清麗無雙,眉眼純淨,在慈寧宮今天的脂粉氣中,倒是越發出塵。
剛跟著嬤嬤們走進宮院,有女聲驚喜地飄來:“秦王妃?”
雲菀沁循聲一看,莞爾一笑,是熟人。
景陽王妃潘氏穿一身端莊秀雅的宮裝,隨著夫君景陽王進宮飲小年夜家宴,剛剛進了慈寧宮。
她撇開丫鬟,朝雲菀沁走過去,皺眉低聲道:“可憐見的!明明是有功,居然丟到佛堂受罰,受夫妻分離的苦頭,這叫什麼世道!”潘氏是武門出身,自幼還被父親帶到軍營,自然也是瞧不起繁文縟節捆綁女子的那一套,加上本就與雲菀沁交好,此刻自然是憤憤不平,替雲菀沁不值。
身後有男子高亢洪亮聲音傳來,雖一聽就是個爽朗的,對著妻子說話又充滿寵溺和溫柔,並沒因為妻子說的話頗有些離經叛道而打斷她,反倒笑著說:“萍娘,是你前些日子認識的閨中好友秦王妃嗎。”
雲菀沁看了過去,只見是在郊迎和三清殿有過一面之緣的景陽王,當時因為節骨眼上,提心吊膽著,也沒仔細看,此刻細細端詳,只見男子器宇軒昂,龍行虎步,一看就與身份和經歷吻合,是個軍功卓著的武郡王,潘氏閨名素萍,此刻景陽王當著眾人喊妻子的芳名,完全沒有一點沙場上的彪悍,滿滿都是柔情蜜意。
她請東宮嬤嬤先等一等,上前對著景陽王夫婦福身,行了禮。
潘氏示意丈夫退後些,自己與秦王妃有女人傢俬房話要說,然後走近,一把握了雲菀沁的手。
曾經在沙場上用長槍挑著蒙奴人的腦袋殺敵的景陽王一聽,二話不說,避開了幾步。
雲菀沁看景陽王寵潘氏寵得幾乎有些妻管嚴了,笑起來,道:“潘妃真是好福氣。”
潘氏瞥丈夫一眼,笑著謙虛:“也沒有別的好處,就是還算聽我的話。”說著,臉色又一緊:“其實我一聽說你那事,就心裡憋氣,早就想著哪日進宮為你說情,只是一直沒機會,今兒倒好,正好逢上家宴,待會兒一高興,我在太后面前說說這事兒,叫貴人早些恕了你,也好讓你早日回去。叫新婚夫妻生離?就算是皇家,也不能幹這缺德事。”
雲菀沁真心實意道:“多謝潘妃。”當初進宮赴外交宴會與潘氏結交,主要是因為杏園餘氏的事,雖知道潘氏性子爽快,卻沒料她果真是個性情中人,只是想了想,又道:“不過我的罰期也不算長了,潘妃也不必特意為我開口求情,免得上面貴人們不喜歡,讓你還受了牽連。”
潘氏是個你對我好,我對你好十倍的人,一聽她反為自己著想,拍拍她手:“看你說的,多大的事啊?不就求個請麼,還能將我砍了不成?我這人沒別的,就是見不得自個兒喜歡的人受苦,不喜歡的人啊,我就親自送她去受苦。就算我的話太后他們不當回事,還有我家夫君呢。”說著,回頭一望,笑道:“是不是啊,郡王。”
景陽王雖然站得遠,兩人的話卻聽得清楚,接了妻子的話:“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既然是潘氏想要維護這秦王妃,那他自然是站在妻子這一邊的。
朝廷中“文有鬱氏,武有景陽”這話可不是亂吹的。
景陽王府軍功高,尤其如今北邊不算太平,蒙奴近些年蠢蠢欲動著,不停滋擾邊境互市和百姓,北邊抗敵的主要兵力,除了永嘉郡主的兄長沂嗣王,也就是景陽王的嫡系軍隊了,景陽王夫婦若在皇上太后面前說個什麼,死的能說成活的,也不算太誇張。
想到這裡,雲菀沁也沒再說什麼。
時候不早,慈寧宮的太監出來,請景陽王夫婦進去。
雲菀沁退回到嬤嬤身後。
潘氏還沒跟雲菀沁說夠話,顯得有些依依不捨。
景陽王看得出妻子的心意,對著東宮的嬤嬤道:“不如就叫秦王妃今夜陪在本王夫人身邊吧。”
幾名東宮嬤嬤沒得到上面的指示,不敢隨便放人,一時面面相覷,卻聽宮殿門廊下傳來笑聲:“景陽王一進宮就搶孤的人嗎?”
在幾名禁衛和公公的陪伴下,男子一襲深紫雲龍袍,外披狐裘大氅,從廊那邊踱過來。
一干人見狀,福身的福身,施禮的施禮:“太子殿下。”
景陽王笑著朗聲道:“殿下這話不對,秦王妃雖在宮中受罰,卻怎麼也談不上是東宮那邊的人啊。”
雲菀沁望過去,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