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菀沁忙道:“我再進去多綁兩層……”說著轉身跑回了裡間。
半會兒,整理妥當了的女子才又匆匆出來,不好意思:“這次好了。”
沈肇面上褪去了異常顏色,聲音比往日更加溫和,與俊毅剛硬的五官有些格格不入,似乎在壓抑心中的異常:“好,出發。”
待少將軍從驛館出來,隊伍開拔啟程。
還有半天的時間就抵達沛縣了,也就是離晏陽最近的縣城,魏王如今的安扎地。
因沛縣受災情況小,名門大戶多,相對安寧,又因為距離近,能夠時刻觀察晏陽城的情況,沈家軍決定先在沛縣駐紮下來。
因為臨近目的地的緣故,沈肇命令沈家軍的腳步稍微緩下來一些,一邊能讓將士們積蓄體力,一邊也能仔細觀察周邊的情形。
雲菀沁拉著韁繩,坐在馬鞍上,輕微地上下起伏,走在清晨寂靜的小道上,看著身邊這個男子的指揮,心中滿滿的踏實。
她毫不懷疑他在軍事上的辦事能力,前世的沈肇,便是年紀輕輕名滿京畿的將帥,只可惜她有生之年看到的結局,實在可惜。
正在這時,隊伍前面傳來喝叱聲。
“大膽刁民,竟敢攔路!”是領頭兵士的聲音。
“官爺!咱們村兒的房屋被河水淹了,城裡又發了內亂,好容易逃出來了,本來想要投靠外地的親戚去,可河水來得急,房屋一下子就垮了,家裡財物一點都沒搶救出來,身上也沒幹糧,見著各位官爺就像看到天神下凡一樣!求求賞點食物,讓俺們帶著填肚子吧,不然俺們還沒到親戚家,恐怕就都得餓死在路上。”是哀求的聲音。
雲菀沁看了沈肇一眼,見他預設,踩蹬環,下了馬,走到前面去,只見前方有十幾名災民,最大的不過三十歲上下,最小的便像那個說話的小少年的一樣,最多十四五,站在最前面,迎著沈家軍,雖身子骨瘦小,可樣子倒是大膽得很。
兵士聽了少年的求情,虎著臉試探:“好大的膽子!你們是晏陽城裡跑出來的?誰不知城內如今被一眾暴民佔領了,說!你們是不是也是那呂八的同黨?”
少年髒兮兮的臉糊著灰塵,跟同路的村民一樣,大冷天兒裡只穿著個破爛夾棉,使勁兒搖頭,一臉驚慌:“官爺,俺們才不幹那種事兒呢!俺們都是晏陽城衛家村的普通村民,俺叫衛小鐵,這十幾個人,都是跟俺一個村的。”
雲菀沁開了聲:“你們是受災百姓,為什麼沒有找官府去領救濟糧?”
衛小鐵嘆口氣:“找了,可糧食不夠,聽說朝廷派了個五皇子來,只送了一半,咱們便都讓給了村裡年紀大的老人,他們走不動,若沒有糧食,就只能等死了。俺們幾個年紀輕,能熬一熬,這不,正準備上路去投奔親戚。”
一塊兒的災民都連連點頭。
雲菀沁心中一動,聲音輕緩了幾分:“我聽一路的遊民說,暴民頭目呂八為了召叢集眾與他一起對抗官府,放出了承諾,只要投奔他隊伍的,三餐溫飽是沒有問題的,官府父母官沒有給你們充足的糧食,放任你們不管,你們怎麼沒有去找那呂八呢?”
這話一出,軍隊所有將士全都望過來,一時之間,目光全都聚在這小慶哥的身上。
衛小鐵聽了雲菀沁的話,攏著袖“呸”了一口:“那呂八仗著災民的身份騙取晏陽城百姓的同情和信任,殺官差,綁人,做的其實也是強盜土匪的事,長川郡就是被土匪搞臭了名聲,搞得外地人都覺得咱們這兒是賊窩子,連皇上都不喜歡,俺就是餓死,也不會跟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同流合汙!”
“可不是!說得對!”其他災民也都嚷起來。
雲菀沁微微一笑:“來人,拿糧食來。”
衛小鐵大喜,跪下來磕起頭:“謝謝小官爺!謝謝小官爺!”其他災民也紛紛跪下來謝恩。
沈肇身邊的管副將見少帥點頭,手一揮,兩名火頭兵扛了兩大筐子雜麵饅頭過去,給那十幾名災民分發起來。
一群人領了乾糧,揣進兜兒裡,又磕了幾個頭,接二連三地朝北離開了。
雲菀沁正要上馬,卻見衛小鐵一手拽著一個大白饅頭,口裡還叼著一個,木木地瞧著自己,並沒走。
她眉一壓:“怎麼了?還不夠?”
衛小鐵將口裡的饅頭小心翼翼地揣荷包裡,道:“俺想投軍!小官爺,俺想跟你混!反正俺爹媽也不在了,這次去親戚家,親戚還不一定待見俺呢!小官爺,您以後罩著俺吧!您吃蘿蔔俺給你削皮,你吃魚俺給你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