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銃也早就傳進了大宣,寧熙帝就收藏了好幾把,在宮裡時常練習把玩。
那天雲菀沁翻開禮物時,一看到這個,頗驚喜,只是因為這武器殺傷力太大,怕走火,並沒放在外面,叫管家收進了倉庫,但收羅進去前,雲菀沁稀奇,在王府後院的射箭房內,對著草靶子試了幾次,一拉保險栓,扣動扳機,崩的一聲,火光一冒,震天一響,對面的草靶子打得稀巴爛,應聲而倒。
練習了幾次,除了後座力太強,有時把控不住,總的來說還算嫻熟了,卻嚇得高長史心驚肉跳,不停叫娘娘趕緊將這玩意兒給收起來,又將那鳳九郎暗中罵了幾遍,送什麼不好,竟送這種東西。
此刻,雲菀沁挑了一把稍微短小精幹些的火銃,又將所有彈藥戴帶上,叫珍珠一塊兒收進包裹,用來防身。正在這時,應大夫那邊也備齊了,將所有東西包紮成一個小細軟,送了過來。
雲菀沁背在身上,初夏為她披上寬敞的銀羊斗篷,幾人眼前,赫然是一名英俊無匹的颯爽少年。
她抬頭看看,再過不到三四個時辰,沈肇的部隊就會掛旌去往長川郡的晏陽了,靜道:“家裡,就有勞你們四個人操心了。高長史,馬車備好了嗎?”
初夏幾乎陪同大姑娘長大,從閨閣中的女孩到如今的秦王妃,任何細微的成長和變化,都看在眼裡,可她今日做的事,卻是自己一輩子都想不到的,狠掐自己手心一下,方才鼓起勇氣,鎮定心神,自己也不能給娘娘和三爺拖後腿,率先道:“娘娘一路安心,奴婢在京城王府一定料理好後方事,等著娘娘與三爺回來!”
這麼一說,珍珠和晴雪也都忍不住紅了眼圈:“娘娘放心!”
高長史長嘆一聲,事已至此,卻也不能再說什麼:“車子備好了,老奴送娘娘過去。”說罷,親自領著雲菀沁從王府後門出去,乘上早就備好的馬車,馬鞭一甩,徑直朝將軍府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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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將軍府。
沈肇去主院對祖父告了別,剛回自己院子。
沈老將軍這次推舉孫兒去,一半是因為風寒未痊癒,一半也是為了給孫兒一個機會,也是該建功立業的大好年紀了,這些年,孫兒在武藝騎射上是什麼造化,老將軍都看在眼裡,對他十分有信心,缺的,不過就是個機會。
而這一次長川郡之事,正好。
沈老將軍看著高大威猛的孫子,完全不擔心他會拿不下這事,幾句囑託不過是讓他放輕鬆罷了,見時候不早了,道:“阿肇,明日雞不叫你就要起身,趕緊回去休息吧,打理打理,也睡不了兩個時辰了,這會子,養精蓄銳最重要。”
沈肇起來,俯身行禮,回了院子。
夜闌人靜,京城一片寧謐祥和。
雖是冬夜,卻沒什麼蕭索之氣,處處透著濃濃的煙火人氣,將軍府的高牆外,甚至還傳來宵禁後准許營業的店鋪中的笙歌樂曲。
讓人無法想象遠在京城西南之向的晏陽城,正是官民對峙,劍拔弩張的時刻。
還有幾個時辰就要上路,沈肇卻沒有什麼睡意,長身背手,站在院子的書房臨窗案前,長眸下移,認真地看著晏陽城的地形圖,眉宇更添了幾分剛毅。
正看到一半,外面有小廝的聲音傳來:“二小姐……”
沈肇眼一抬,窗外,沈子菱將院子裡的小廝都趕走,咚咚幾步上階,門都沒叩就進來正屋了。
沈家滿門武職,家規本來就不如文臣和世家那般繁冗,這二妹又是被祖父寵大的,沈肇此刻並不在意,想她估計是來跟自己告別的,捲起地圖:“子菱。”
沈子菱噔噔快步走來,卻是壓低聲音:“哥,秦王妃來了,就在你院子外。”
沈肇手在半空一滯,心中重重一動,在確定妹妹不是開玩笑後,忽然意識雲菀沁星夜來是什麼意思,道:“還不把王妃娘娘請進來,別叫人看到了。”
沈子菱點頭出去,不一會兒,簾子一打,身穿男裝的英姿少年出現在在眼前。
雲菀沁站在簾前,行了男禮:“大哥。”
沈肇本以為她是想來詢問長川郡那邊的事,或許還要叮囑自己保護好秦王,卻沒想到她是這麼一身打扮,再看她斗篷裡鼓鼓囊囊,似是揹著什麼,臉色一變:“子菱,快扶娘娘起身!娘娘這是做什麼?”
雲菀沁看了一眼沈子菱,也沒時間廢話了,仰臉凝住沈肇,雙目波光盈盈,宛如湖水,安靜且沉穩:“求大哥帶沁兒一塊去晏陽城。”
沈肇腮幫一緊:“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