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閣那邊養著,今夜齊懷恩親自帶幾個禁衛,送她們母子去燕王府,新的身份文牒都已備好,最好先在外面住一段日子,過個一年半載,再接進府。”
燕王忙應下來,正要放下端姐兒,跪下謝恩,雲菀沁卻喊住:“不過有一件事,需要跟燕王提前說一下。”
燕王見她面色稍凝重了下,心頭又一懸,可比起她還活著,什麼都算不得大事了,只試探:“她是不是傷得很重?”
雲菀沁與夏侯世廷對看一眼,並沒否認:“性命倒是無憂,卻被濃煙嗆壞了嗓子,今後說話聲音怕是暗啞不動聽,火光太烈,面部也有些灼傷,雖然不算太重,日後也能調理恢復,可容顏或許再不如以前了。”說起來,這樣雖有些不幸,卻也不見得全是壞事,至少,再沒人認出韓氏了,至於端姐兒,長個幾年,小孩子一下就變了容貌,更是無人認得,日子一久,韓氏母女這事兒也算是真的抹去無痕了。
燕王鬆了一口氣:“我當是什麼呢,只要人沒事就好!”
夏侯世廷知道,他這話是真心的,每個人志趣不一樣,有人貪色,有人戀財,這個老八,喜歡遊藝玩樂,馬球蹴鞠騎射,全是個中好手,熱衷成痴,女人的皮囊對他來說,卻不太重視。
一等一的美人跟中等美人放在一起,有的情場老手一眼就能看出差別,分個三六九等,可對於老八來說,沒什麼區別。
仙居殿一場夜間走水,天亮才撲滅大火,滿殿宮人無事,偏只有韓側妃母女當夜在臥室裡沒有來得及跑出來。
待第二天搜尋火場時,只在燒成了斷壁殘垣的主殿臥室內,搬出一具燒成了黑炭的女屍。
屍體穿的是韓側妃的夜間寢衣,懷裡還抱著一團燒得襤褸的幼兒棉被,太醫檢視女屍的牙齡和骨骼後,發現跟韓側妃差不多的年紀,不是韓氏又是誰?
至於那可憐的小皇女,只怕也是被韓氏抱在懷裡躲火,跟著娘一道雙雙殞命。
兩歲的幼兒,才多大一點?火一猛,只怕連骨頭渣滓都燒化了,屍體都沒留下來也不奇怪。
這樁慘禍在宮中傳播開來,宮人都嘆紅顏命薄,想韓氏也是倒黴,好容易熬著家主榮膺萬人之上的權勢,就等著封位了,卻跟這皇宮沒緣分。
不過又有些流言,那場火到底是天災,還是*,不好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
後宮除了韓氏,等著冊封的還有誰?不就瑤臺閣那位麼,宏嘉帝本就因為中途代位而罷選新女,韓氏沒了,這後宮就只有她一人獨大了。
若真是如此,瑤臺閣那位當真蛇蠍心腸啊,還沒冊封就能做出這種事兒,今後真當了皇貴妃,豈不更是在後宮興風作浪?
這般一想,一些宮人也不敢多說了,免得被蛇蠍美人捉著把柄了。
初夏將這話捎回去一說,晴雪和珍珠柳眉一挑,斥道:“叫我聽到了誰敢再說,上前不撕她嘴巴!”
雲菀沁倒是無所謂,眼波流轉,噙幾分笑,安撫幾人:“你們瞧瞧舊朝往代,後宮那些稍微有名氣的女子,哪個沒被人說過不好聽的話?寫史的那些老學究,不都是可著勁埋汰這些女子?被罵又如何,人家一輩子照樣活得自在愜意又有福氣,也沒見著被人罵掉了一塊肉啊。蛇蠍心腸?倒也好,最好瞧見這後宮有個狠辣點的人,都別起那些歪心思。”
後半句倒是個實在的,幾人安了心。
隨著冊妃儀的臨近,宮裡忙碌起來,韓氏母女遺體安葬皇家陵園,特賜韓氏諡號為惠貞敏純賢嬪,平復韓家喪女心。
其後,仙居殿的禍事也漸漸消弭下去,再沒人問津。
冊妃儀式設在初八的吉日上午,在華蓋殿舉行。
皇貴妃位份僅遜於後位,許多朝代更稱皇貴妃為副皇后或是西宮皇后,除了名號,餘下一併如中宮儀,即是說,享受的待遇跟皇后差不多,大宣亦是一樣。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很多妃嬪在晉升為皇后之前,都會先擢升為皇貴妃,再升皇后,所以冊立皇貴妃的旨意一下,宮中和朝上的人也都清楚了,這皇貴妃不過是個跳板,皇上最終是要將雲氏擢升為大宣皇后。
晴好天氣,鳥語花香,供皇貴妃的轎輦在瑤臺閣外等著,垂銀香圓寶蓋,四角各雕金銅飛鳳,紅銷金羅轎衣,一片璀璨如火,喜氣洋洋。
“奴婢怎麼覺得,好像又伺候主子出閣一次?”初夏攙著雲菀沁出門,笑著低語。
雲菀沁也覺得比新婚時還緊張,在王府新婚時,至少是前世經歷過差不多的流程,可皇宮裡的儀式,卻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