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早就被問罪了,只怕是妙兒自己私下探聽到了。
還當是什麼貴人要來,原來是家生奴才,就算飛得再高,也掩飾不了下賤出身,白雪惠聽妙兒揭短,鼻息一涼,她從頭到尾都瞧不起妙兒,一日為婢,終身在自己眼裡就是個婢子,原先在雲府,給自己打洗腳水自己還得考慮呢,跟著主子去了一趟秋狩就爬上了龍床,有什麼了不起,那次幫襯雲菀沁冤枉自家霏姐兒的那筆恨,還記在心裡頭,當時就該在家祠外家法處置,將她打死,誰想被老爺攔下來,留她一條命到現在竟能對著自己蹬鼻子上臉了。
見她將這件事兒搬出來威脅,白雪惠語氣恭敬,卻綿裡藏針:“妾身沒見識,卻也聽說過,深宮的女子要安分守己,不能跟外面有一點兒結交和接觸,太嬪人在深宮,怎麼會清楚外面的事?冤枉了老爺不要緊,被宮裡說您跟外人有什麼交往,應該算是違反了宮規,——是不得了的死罪吧?”
“母親跪著說話耗力氣,傷了胎兒,爹可得真的拿我是問了,起來吧。”雲菀沁見她反倒去侮蔑妙兒,柔柔一聲打斷,伸出手去。
白雪惠得了口頭便宜,見莫太嬪不說話了,再見雲菀沁親自伸手來阻止自己說話,心中得意,一手搭在雲菀沁手上,支起身子,剛起來一半,抓住自己的那隻手兒驀然一鬆。
她失去了支點,身子一晃,只見雲菀沁亦是朝後退了幾步,一臉的驚慌。
“主子。”初夏將雲菀沁攙得緊緊,裝模作樣地叫了一聲,聶嬤嬤和戚嬤嬤馬上慌忙出來,攙了雲菀沁。
白雪惠卻沒人攙著,踉蹌幾下,差點兒摔著,好容易才站穩,驚出了一身汗。
“怎麼了?”小軒外面的幾個侍衛和太監聽到叫聲,只見雲美人被婢子們簇得緊緊,循聲望過來。
“我扶雲夫人起身,怕是夫人手心有汗,滑了出去,將我不小心反推了一下,差點摔了,沒事兒了,別慌。”雲菀沁捧住肚子。
幾人大驚失色,皇嗣竟差點兒在這進宮探親的雲夫人手上傷了,眼光一下齊刷刷落到白雪惠身上,白雪惠還未出聲,妙兒已是刷刷兩巴掌,飛摔她臉上:“豈有此理!竟敢推搡美人,差點傷了皇嗣,還不跪下!”
白雪惠自知這個罪責帽子不輕,腿膝一軟,帶著沉甸甸的肚子,跪了下去:“妾身只是失手——”
“內子只是無意的,美人這不沒事兒麼。”雲玄昶也忙求情。
“難道非要等到有事兒嗎?”妙兒吩咐鄭華秋和初夏將雲菀沁扶進小軒內坐下,“不行,這事兒可大可小,得跟皇上和太后那邊說一聲。”
白雪惠見她分明想要鬧大,哪裡還管得著她原來是自家的家生婢女,屁滾尿流爬過去一把抱住她小腿:“太嬪恕罪,妾身真是不小心的啊……”
雲菀沁靠在椅背上,摸著肚子,語氣仿似玩笑:“本是家人共聚天倫,也沒出什麼事兒,鬧到皇上和太后那邊去,確實不好看。”
妙兒斥一聲:“既然美人都這麼說了,那就不拎去皇上那兒了,不過險些誤傷皇嗣的罪責也不能完了。鄭姑姑。”
雲玄昶見她們兩個分明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再見鄭華秋朝白氏走去,忙展臂護住,哭喪著臉:“打不得啊打不得,內子有孕在身啊——”
“那就,”妙兒輕飄飄丟下一句,睫毛一眨,“別打肚子。”
“是。”鄭華秋領著兩個宮人上前。兩個宮人架住白雪惠,鄭華秋擼了袖,朝她臉上便開始啪啪作響,左右開弓。
白雪惠被摁在地上,被摑得奄奄一息,什麼誥命……今兒能保住命就不錯了,只能無助地望住老爺,剛轉過頭嗚咽撥出聲,又被一巴掌橫甩了過去。
雲玄昶緊張她腹中胎兒,氣得小腹脹痛,老毛病快要發了,自顧不暇還得苦苦哀求:“下手輕點……輕點……哎呀……小心啊……”
庭院內,一片清脆巴掌風起雲動,外加婦人的嚎哭聲。
好容易等體罰完了,雲菀沁使了個眼色,聶嬤嬤和戚嬤嬤出去,將豬頭腫臉的白雪惠攙到一邊兒去。
雲玄昶見白氏已打得暈頭轉向,咬咬牙,知道今兒進宮完全是自取其辱,羊落虎口,再也不能待下去了,正要叫家僕攙了白氏一塊離宮,卻聽女兒聲音飄來:“爹這樣就要走了?太嬪方才問的話,您還沒好生回答呢。”
雲玄昶步子一停,背後冷汗又冒了出來,幾步跨進小軒,嘶啞著嗓子:“你,你要怎麼樣?難不成要將雲傢俬下放貸的事兒捅出去麼?你便是再恨為父,也得考慮一下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