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還未出嫁的官宦千金們也像熱鍋上的螞蟻,東宮的太子妃位置尚懸空,東宮現在的內眷只不過是幾名妾室,今年先帝喪期未滿,太子登基應該也不會考慮立後的事兒,可明年——那可就是京城名媛們摩拳擦掌的廝殺戰場了!
晴日風暖生麥氣,綠茵幽草勝花時,雖然秘居在疏影閣,足不出戶,雲菀沁幾人卻漸漸嗅到了外面的熱鬧氣息。
宮內開始操持新帝登基事務。
早在先帝爺出殯之後,御極一事就提上了議程,登基大典安排得行雲流水。
雖說歷朝歷代的皇帝在先帝喪期即位是很正常的,國不可一日無主,北邊又有蒙奴伺機而動,更需早日親政,免得外人覬覦,可太子此次這麼匆忙,朝上臣子不免多了幾分猜測——一來,太子恐怕多少是因為受了秦王前陣子夜闖宮闈的驚嚇,免得夜長夢多,早些即位,心裡踏實。二來,也能讓秦王早些死心,一門心思好好待在陝西郡封地,再不肖想京城的權位。
御極前夜,仲夏夜的知了在枝繁葉茂的林叢中嗡鳴,今夜湖上沒什麼風,屋子裡燥熱,初夏搖了大半夜的扇子,雲菀沁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白日,年公公搬了幾塊冰,吩咐初夏擱在水盆裡,放在屋子裡送涼氣,雲菀沁只怕涼氣太盛,染了風寒誤了孩子,吹了一笑會兒,寧願挨熱,叫齊懷恩搬走了,此刻,坐起來看了會兒書,仍平定不下來心緒。
夜色更深,初夏拽著扇子,靠著春凳,眯著了。
雲菀沁這些日子身子穩定了,腹中孩子很省心,似是知道眼下親爹不在身邊,不捨得給她添一點兒亂子,除了剛剛知道有孕時有些頭暈反胃的症狀,近來幾乎沒什麼不適了。
雲菀沁見初夏睡得酣暢,不想叫醒她,披了袍子,一個人走到門口。
仲夏苦夜短,開軒納微涼。隔著珍珠簾,吹會兒夾雜庭院花香的夜間自來風,最清爽不過。
呼吸了幾口夜間空氣,隱約有壓得低低的鳴鼓聲飄來
雲菀沁踮腳遠眺,躍過疏影閣的矮牆,正北方融融火光未歇,那兒是明日即將舉行登基大殿的乾德宮。
先帝喪期新帝登基,韶樂禁止,只鳴鐘鼓,宮人們按照禮制,徹夜不休地彩排,禮部尚書等主持的官員應該也進了宮,提前做準備。
今夜,應該是太子夏侯世諄的人生中最意氣風發的一日,這會兒應該在東宮試穿天子服飾與演習禮儀吧。
她手往下滑落,覆在已凸起的小腹上,情不自禁又走到前面一步,乾德宮的再往北,越過宮牆,跨越山水,便是他的封地。
雖然陝西郡離鄴京距離頗遙,但這會兒新帝登基的訊息,那邊應該也收到了。
“小元宵,那兒就是爹爹在的地方。”她抬起手臂,指了指北方。
身上多了個甜蜜的累贅,已經是分不開的一體,這些日子,她也不知道怎麼叫他,後來胎動了,雖然不是很明顯,她卻覺得像是有個圓乎乎的湯圓丸子在身體裡滾來滾去,也就將這個名字不管不顧地扣上去了。
第一次喊出的時候,不僅僅是初夏和齊懷恩笑了起來,小元宵翻身的動作也大了很多,好像很不滿意這麼隨便的名字。
此刻,腹中胎兒猛的一動。
雖已經有了胎動,卻還從像今天這樣反應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在望北,所以胎兒也跟著有了心靈感應,有些激動起來。
她纖唇翹起:“你也想多看看是不是?”繡靴一抬,乾脆踩在門檻上,站得更高一些。
她很小心,扶著旁邊的門柱,剛踩上去時,身子因為慣性晃了一下。
“小心。”珍珠簾外,一道身影在天井外倏然起身,悶聲一喊。
她一驚:“誰!”打起簾子,只見得那道身影見自己沒事,退了幾步。
綠樹蔭濃的夜色下,男子喪服還沒除去,一身白色袍子。
明天就要登基成為天下之主的人,今天本來應該在熱鬧非凡的東宮,在眾人的簇擁中受盡奉承讚美。此刻,他卻蹲在疏影閣,一人背對月色,神情寂寥,還有些緊張。
她拉下簾子,轉過頭:“初夏——”卻聽天井中的男子阻止:“沁兒,你緊張嗎?”
他多久沒這麼叫她了?曾幾何時,她也曾與他嬉笑怒罵,侃侃往來。
她步子一駐,緊張?簾外人登基後,她也會遷殿冊為美人。
一開始還有些抗拒,可得知有了腹中塊肉,早就平靜了。
美人這位份,不過是她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