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伸手撤掉她口的布條。
憐娘得了空氣進來,大大喘了幾口,忙趴在車廂地上,嚎道:“王妃就饒了我吧,我不想做千人騎萬人踏的!王妃將我賣到一般的小門小戶去為奴為婢都行……不,將我賣到酒館、茶肆,叫我跑腿打雜,做最粗重的活兒都成!”
“誰說要讓你當妓?”雲菀沁一打簾,瞄向窗外,只見高長史已經帶著人來了。
女子跟在高長史身後,走起路來擺臀扭胯,風騷勁兒十足,渾身桃紅柳綠,散發著濃烈的脂粉味兒,斜斜綰著個髮髻,綴著些亮眼的寶石簪釵,一看便知道是花船上的姐兒,看裝扮,應該還是個正熱的紅牌。
“是在馬車那裡吧,噯喲,怎麼停這麼遠啊……。”女子一邊走一邊用羅帕扇了扇,嬌噥噥地道。
憐娘以為是提貨的鴇母來了,縮到車子角落,死活不下,直到車伕將她手腳繩子卸掉,拎了下來。
她一看清楚來人,小臉刷的雪白,是桃花,竟是桃花。
桃花一眼看見憐娘,柳眉倒豎,攥緊粉拳,就像看到許久不見的仇人,卻知道她栽了,要洩恨也不急在一時,暢快地大笑起來:“好你個憐娘,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只見馬車窗簾一開,一名富貴打扮的丫鬟開啟簾子:“你如今也算是花船上的紅人,這憐娘,就送給你當婢子吧,賣身契稍後叫高長史拿給你。”
桃花認識初夏,也知道車廂裡還坐著誰,大聲笑道:“你叫你家主子放心,桃花定會好好善待你家主子的心意。”
憐娘早就冷氣直冒,當初害桃花蒙冤,讓她被方姨娘打壞了身子,自己當她的婢子,她能放過自己?
憐娘拼命爬起來,回頭撲向窗戶,抓撓著拍打:“不要,我不要當她的婢子,不要——王妃,我求求你了——您把我賣給鴇母,讓我當這花船上的妓子都行,我不給她當婢——”
“這是你欠她的。”車廂中,女聲飄出。
憐娘正要再拍窗,桃花噔噔走過去,已經迫不及待,一把撈住她頭髮,狠狠道:“山水有相逢,你我都是瘦馬館出身,一起進的雲家,這會兒又到了一起也是緣分啊!——怎麼,你還捨不得雲家的富貴?我被轉手賣到這地方被人騎踏時,你還在雲家吃香喝辣吧?倒也是拜你所賜,老孃被你害得不能生了,別說好人家,便是一般的男人也不會要我了,反倒叫我一條心成了這船上的紅牌,你給老孃聽好了,今後你也別想死,好好伺候我,將我伺候舒坦了,我每天還能給個一餐飯你吃,伺候得不舒坦,老孃叫你每天生不如死!”
憐娘被桃花扯得頭皮發麻,一路掙扎著哭吵著,終究還是被拉上了花船,岸邊的熱鬧聲,湮滅了哭喊。
待高長史上了車,馬車調頭,疾馳離開。
從南城河邊回來的半途上,雲菀沁吩咐車伕轉向,順便去香盈袖。
到了進寶街,高長史跟車伕在街口等著,雲菀沁與初夏步行進去,離香盈袖還有些距離,看見熟悉的鋪子裡外,竟然人頭攢動,因為鋪子並不大,顯得格外擁擠。
兩人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只當恰好是個高峰時辰,又剛剛新年過完,一時熱鬧而已,盯了半天,客人進出不窮,壓根沒斷過。
兩人進去了。
紅胭一見雲菀沁,驚喜不已,圍著說了好半天的話,才跟她一塊兒進了內堂,煮了壺花茶,一邊喝著,一邊彙報目前的經營情況。
雲菀沁倒也有些愧疚,婚後基本成了甩手掌櫃,鋪子的事兒都是紅胭、祝四嬸和阿朗打理,幸虧紅胭能幹,祝四嬸和阿朗也刻骨耐勞,處處都打理得井然有序,一些產品和專案也都走上了正軌,比如之前好容易拿下來的貓眼溫泉。
叫雲菀沁有些意外的而是,京人居然還是挺吃月度優惠、季度優惠甚至年度優惠的那一套,這幾個月沒過問,在溫泉辦理長期服務的京人越來越多,幸虧之前劃分和控制了時辰,不然早就打了亂仗。
但溫泉只是個附屬經營專案,又不在鋪子裡,並不至於讓香盈袖的店面爆滿,主要原因,紅胭一說,雲菀沁才知道,竟然跟輸出大食的香料有關。
香盈袖的貨物一抵達大食,按照往常慣例,由上到下地分發擴散。
大食是香料大國,其實一貫是瞧不起其他國家香料的,總認為沒有自己國家正宗,可這一次不一樣,據說,大食上層的幾名貴胄使用後,誇了幾句,大為好評,說這中土香料十分特別,還派人提煉配方來模仿。
上行下效,引動了下面的潮流,百姓見貴人都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