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個人,雖隔得遠遠,仍看得清楚,透過薄紗簾,身影輪廓瘦削,似風一吹即倒。
雲錦重心裡砰砰猛跳,被帶著朝前走去,到了亭階外停下,只聽那公公道:“主子,”回頭瞟了一眼雲錦重,“來了。”
滯了一下,有咳聲傳出,繼而,亭內人道:“叫雲少爺進來。”
話音虛弱,微微夾雜著喘息,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因為本身的緣故。
若是連說話都聽得出這人身子不好,可恐怕還很有些虛弱了。雲錦重有些緊張,不知道到底是誰,卻好似被無形的力量吸附著,隻身進了亭子。
亭子裡,一張鋪著獸毯的榻上,一名男子倚靠上面,人過中年,臉色蒼白得嚇人,一身緇色袍,雖然面料是絕頂的奢華,卻看不出身份。
與自家父親應該差不多的年紀,卻比父親瘦得多,又有著父親沒有的氣質。
男子目光挪到雲錦重臉龐上,幾近貪婪地端詳著這男孩的五官,眉,眼,鼻,唇,眸中一閃,如水潮盪漾,似是剋制不住心緒,用了極大的忍耐才壓下來:“你是錦重?”
雲錦重吞了吞唾液:“是。這位大人是哪位貴人,不知找學生來有什麼吩咐?”
男子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咳了幾聲,只道:“先不忙,坐吧。”
雲錦重掀袍坐下,暗中打量他,顯然重病纏身,可也擋不住眉目的俊挺高貴,半晌,聽他道:“向來聽曹祭酒說,你在國子監同齡人中,學業當屬第一,在年歲大的監生甚至都是鶴立雞群。”
雲錦重垂臉:“大人笑話了,天下才子簸箕掃,學生不過是一粟。”
男子見他謙虛,心懷欣慰,輕笑兩聲,目光更是專注,暗藏著不動聲色的憐愛:“聽說你如今不住在家中,倒是去了秦王府,跟著你姐姐住?”
雲錦重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可光嗅苗頭,也感覺這人地位不容小覷,只怕有什麼問題,讓姐姐被人逮著什麼錯處,不管三七二十一,嘩的站起來:“不關我姐姐和姐夫的事,是因為我前段日子生了些病,姐姐心疼我,方才接我過去養病!”
男子見他有些驚惶,俊秀臉龐皺成一團,眼神一動:“不用緊張,沒說怪責你。”
雲錦重吁了口氣,只聽男子語氣驟然一緊:“怎麼會生病了?你今年要參加重要考試,你家父親沒好生照顧你?就算病了,不也該你父家經心照看麼,雲家是沒人了嗎?怎麼非得由你姐姐來照顧?雲尚書是搞什麼鬼。”
雲錦重不願意將家醜外揚,何況到現在還沒搞清到底是個什麼鬼,只道:“換季時,學生一時沒注意罷了,姐姐與學生一母同胞,學生母親去得早,姐姐一向對待學生似親母一樣,捨不得學生,才接過去小住。”
男子聽著,眼臉微顫,沉默半晌,才喟道:“沒孃的孩子最難熬,你姐姐算是享了幾年的福,可你還沒懂事就沒了親孃,你自小像個孤兒,一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雲錦重心下一疑,怎麼把自己說得像孤兒一樣可憐了呢,再怎樣到底還有爹啊……只誠懇回答道:“習慣了,也沒什麼,多謝大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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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恩賜
雲錦重說得平靜,男子卻似生了感觸,神色很不平靜。
半天,男子方才道:“嗯,那今後日常起居多注意些,再別誤了身子,下半年就要應考了。”
雲錦重見他就像長輩關心小輩,拉家常一樣,連爹都沒對自己說過這種親熱的叮嚀,心中暖意流動:“學生謝謝大人的關心。”頓了一頓,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好心好意道:“不過學生瞧大人身子似是不怎麼好,也該多保重才是。”
男子聽了這話,憔悴容顏上浮出喜愛,這孩子,既生得好,學業超群,心竅又似大人。
他強支精神,終是開口,說出今天喚他來的意圖:“過幾天,錦重就不要再去國子監了。”
雲錦重一驚:“啊?”
男子見他訝異的模樣,愈發生了疼愛之心,連病痛似是都減輕了幾分:“今後你去內書館上學吧,內書館一切資源都比國子監好,對你備考大有裨益。至於你家中那邊,我會通知一聲。”
內書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