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誰叫你們那魏王放糧不全,把人逼到了盡頭?咱們道上混,講個願賭服輸,既是輸了,咱們也不強求,不求別的,你叫後山坡的官兵守兵退後,放咱們走,今後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願意,那咱們兄弟也只能與你們拼個魚死網破了!”
軍隊譁然起來,狂妄,都死到臨頭了還敢與官府談判!這是哪裡來的底氣!就憑那山上那區區百來名不到的遊兵散勇,還想與裝備齊全的官兵來個魚死網破?
官兵受了那山鷹的挑釁,情緒激動起來,有衝上去剿賊的意思。梁巡撫低聲道:“王爺剛剛叫唐校尉上去跟他們談判,只怕更助漲了他們的氣焰,還當官兵多好欺負呢!現在不衝上去還更待何時哇!”
梁巡撫一說,官兵們更是騷動不已,王爺究竟是瞻前顧後什麼!眼下無論兵力還是武器,甩了山上賊人不知道幾條街,隨便就能擒住那一群人,無奈王爺不下令,也不能動彈,卻個個不無怨言,終於,有大膽的軍官也開始咆吼起來:“王爺,就叫下官領兵衝上去吧!”
沈肇命令管副官和唐校尉壓下騷亂的官兵,望向秦王,知道他此刻承受的壓力不淺。
雲菀沁尚在山上,貿然衝上去擒人,山鷹等人氣急敗壞,為了助陣殺威,必然會撕了手上的肉票。
這個險,秦王絕不可能冒。
可——眼下群情激動,梁巡撫又不住添油加醋,只怕軍心大亂,到時壓不下來。
沈肇見後方官兵又在執槍喊著,鬧著要攻山,厲喝一聲:“聽秦王的軍令!違者一律按軍規處置!”
聲音這才消停了一些,埋怨聲卻壓得低低,宛如汪洋散開。
遠處,居高臨下的山鷹等人藉著火光,見一群官兵內部意見相左,好像自亂了陣腳,愈發得意,哈哈大笑起來,卻聽山下清冷男子聲音穿林透木,傳過來:“螻蟻尚且偷生,山鷹,你願意跟官兵硬拼,你旁邊的人願意不願意?放下武器,列隊下山,尚能抵消些罪過,本王保證你們的家人親屬,至少不會被你們牽累。”
山鷹生怕亂了自己人的心,唾了一口,大聲道:“你不用蠱惑人心!只當你們捏著咱們的人?呵!你們也有條人命攥在咱們手心!”
沈肇心裡一緊,卻見秦王窄袖一抬,拎起馬韁,踱了幾步,馬蹄鐵與地面撞得冷硬鏗鏘,笑道:“先別說你們攥著的人命只是個不值錢的下賤婢子,就算再是金貴,一條人命換你們這近百人的幾百條至親,天下還有比這更划算的?”
山坡上,山匪如沸騰的水,低低喧譁起來,只聽山下男子笑聲驟隱,聲如銀瓶乍破,聽得人驚心,繼續道:
“張得貴,家有七十老母,因其子落草,怒其不爭,寧可獨居城南村莊。”
“喬大富,家有兄嫂,兩人將其養大,感情深厚。”
“孫國柱,育有三子一女,還有一名結髮妻房。”
……
全是山上逃匪最親的家人名目。
聽得一群山匪冷至骨髓,這秦王,剿匪之前,到底做了多少準備工作。
男子聲音一頓,又刺透雲霄:“……呂八,家有幼妹,兄妹相依為命至今……這個就在手邊。”
呂七兒在隊中聽著,知道此時正是立功機會,便也順著秦王的意思,趁機跑出來,捻裙哭起來:“哥哥!不要和官府作對,棄械投降吧!”
夏侯世廷目光一偏,掃了呂七兒一眼,並沒阻止的意思,反倒還有幾分支援的神色。
呂七兒心裡一喜,比起前天王爺對自己的莫名怒斥,今日簡直就是佛光萬照,太和藹了,於是更加賣力,哭得愈發淒厲,又是磕頭又是叫嚷:“哥哥!你就算為了妹妹好不好!難道你願意看著妹妹與你一塊兒受罰嗎?你以前不是總說,此生的心願,就是看著七兒平安康健地長大,找個好婆家,好夫婿,給你生幾個大胖外甥麼!您與那賊人廝混一起,妹子哪裡還有什麼前程!妹子若成了罪民家屬,沒了良籍,還會有好人家願意要妹子麼?”
呂八身型一動,手緊緊抓住旁邊的一根藤蔓,在夜色和叢林的遮擋中,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山鷹咬牙切齒:“呂八,你可是跟我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怎麼,你不會還真像歸順官府,背叛我吧?”
半明半暗中,呂八啞聲沉沉,回罵了一句:“你多心個什麼,大難臨頭,父母兒女都不算什麼,一個妹妹而已,能比得上老子自己的命麼。”
山鷹這才放了心,一群山匪卻波動起來,踏上綠林之路,大半已與原來的家人斷絕關係,可如今荒涼夜色中乍一聽親人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