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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官拿千年人參來,撬了少夫人的嘴,讓她含進去吊氣,又叫醫女將泥爐提進來,給銀針消毒,繼續扎脈。

下半夜時,雲菀沁忽然精神好了一些,睜大了烏黑亮晶的眸子,蒼白的臉頰上浮出笑意:“姚太醫辛苦了,妾身的身子自己清楚,不過是個時辰問題,不用再為妾身耗力氣,更不用浪費這些珍貴藥材了……也請姚太醫幫我多謝聖上厚愛與洪恩。”

姚光耀胖胖的臉擰成一團,竟像個小孩子一般賭氣不滿:“少夫人年紀輕輕,怎麼一點兒志氣都沒有?老夫都不嫌累,你倒是受不住了!你也說老夫為你辛苦了,難道你想害老夫白忙活一場嗎!”

雲菀沁知道這姚太醫是在鼓勵自己,讓自己燃起希望,眼眶溼潤,半晌,終於咬緊了銀牙間的吊命人參。

姚光耀雖嘴巴在鼓舞這處境淒涼的少夫人,心裡卻也明白,她這會兒精神好,是因為已經迴光返照了,深吸一口氣,繼續施救。

思緒拉回當下,雲菀沁心湖漣漪難平,猶記得,上輩子的最後一天。

那夜,是她最後一次看到落日。

因為姚院判來了一次侯府,親眼看到了這名少夫人實在可憐,回去之前,對著邢氏怒視相對,說了幾句,邢氏拗不過這頑固且直脾氣的老頭兒,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看他背後皇帝的面子,再不敢對這孫媳婦兒這般決絕,勉強將初夏還給她身邊。

那天傍晚,鑲著金邊一般的落日跌進雲層,慢慢隱去,夜色即將降臨,入夜前的虛弱夕陽光影照在窗紙上,稀薄而冷清,就像是不詳預兆,暗示著室內主人也同這夕陽一樣,生命力一點點渙散,最終消弭於人間。

醫者父母心,真正的良醫對於自己的病人,天生就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姚光耀照顧了一陣子云菀沁,已將她看成了自家的孫女兒一般,知道這妙齡女子大限已到,竟是一改往日的風風火火,杵在帳外,搖頭嘆氣。

雲菀沁知道姚光耀已經幫自己很撐了一段時間,反倒安慰了幾句,安慰完了,力氣耗盡,再次陷入昏迷。

意識殘存的前夕,她依稀看到有人進來與姚光耀耳語了幾句,然後姚光耀湊到帳外,在自己耳邊說:“少夫人再撐一撐,有人要來看你,你先別睡,不要閉眼,不然那人來了就看不到了……”斷斷續續又說了些話,可雲菀沁慢慢的,聽不清了。

那天傍晚,是雲菀沁最後一次見到姚光耀,因為那夜之後,她徹底脫離了苦海,她不知道姚光耀說的那個要來看自己人是誰,或許只是姚太醫為了讓自己堅持下去而編造的一個理由吧。

畢竟,這個率直又有頑童性子的老太醫經常會說些五花八門的理由讓自己忍住病痛,儘量支撐。

一次他威脅雲菀沁,說此時牡丹開得正是美,病好了就能出去觀景賞花,有一次,更是離譜兒,竟是帶了一串城東泥人張捏的泥糖人來,說是病好了才能吃。

今生再次見到姚太醫,雲菀沁仍是激動的。

這老太醫,和上輩子看到的一樣,圓臉和氣,平易近人。

雲玄昶話音一落,她就捻裙福了一福:“小女子給姚大人問好。”抬起一張臉蛋,穿過爹,面朝姚光耀,笑靨恬然。

雲玄昶一愣,立馬兒道:“這是小女菀沁,這幾日都侍疾老母榻前,姚院判一來,她也沒來及迴避,失禮,失禮了。”

姚光耀目光落到少女身上,因在宅子內的緣故,打扮素雅,綰著個在室女慣常梳的垂髻,一身薄絲綿藕荷色繡緞滾邊小襖裙,嬌嬌嫩嫩,卻是渾身典雅氣兒,儀態出眾得與身後青瓦朱簷的平頂排屋,竟有點格格不入,明明從沒見過面,卻對自己笑得極恁真心實意。

姚光耀沒來由有種親近感:“嗯,聽說過!是前些日子擷樂宴後留宿慈寧宮的雲家小姐!前些日子,我給太后問平安脈時,太后提過什麼香薷飲、木樨清露、梅花點舌丹,說都是花草配成的保養物,問我可行不可行,再一問,才知道都是雲小姐對太后提過的。”

雲玄昶得意,只客氣道:“小女不才。姚大人謬讚了。”

雲菀沁對姚光耀有些擋不住的天然好感,也深知他脾氣,倒也不謙虛,又福了一記,笑得愈燦:“這點拿不出手場面的小技巧,竟還傳到太醫院去了,小女子這哪裡是班門弄斧,簡直就是祖師爺頭頂上摘帽子了。”

“沁兒。”雲玄昶低低一斥。姚光耀倒是不以為然,反倒覺得這女孩兒正合自己的脾性,又是哈哈笑起來:“千金率性可愛,不妨。”要說這姚光耀其人,也算是大宣的一名奇人,醫學世家出身,如同世外的頑童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