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柔莊見雲菀沁今天居然也來了擷樂宴,還當自己花了眼,再細細一看,果然是她,心中一冰,大概猜到了她能來的原因。
再見她的妝容打扮,鬱柔莊眼色更是不禁一斂,以前當她父輩是下層出身,眼界不開闊,頭一次進宮,就算不失態,氣質也會比自己這些經常進宮的人要輸幾個等級,如今一看,原來還有點兒能耐,明明沒怎麼見過大世面,可一雙眼倒是靜謐得很,就像活了好幾十歲似的,呵,也對,能勾上皇親貴胄,必定是有兩把刷子的。
雲菀沁一看鬱柔莊的目色,就知道,這就是個女版的慕容泰,今兒不找自己的茬是不舒服的,若是前世,被當朝的皇后記恨上,只怕也只能呸一聲認栽,可今生,大家都差不多同一起跑線上,她鬱柔莊不是萬人之上,自己也不是任人踐踏的木頭石頭。
鬱柔莊已頷首開了口:“原來雲小姐也參加了這次擷樂宴麼?我還以為擷樂宴門檻兒極高,邀請的就算不是皇室宗親的女兒,也得是名門千金呢。”語氣謙和,乍一聽並沒失禮,可字字都充斥著鄙夷與懷疑。
妙兒心裡還記掛著花船粉頭來家中鬧,害得小姐差點兒喪了閨譽還被罰跪許久的事,心裡有氣,只念著這是在皇宮,不能給小姐丟醜,不然依她性子,管她是宰相千金還是乞丐女兒,早就上前叉腰罵上了,此刻聽見這樣的侮辱,壓著脾氣,一字一頓:“鬱小姐,奴婢家的小姐是兵部左侍郎之女,奴婢家老爺也是深受聖上信賴的朝臣,若然改選升遷,便是當朝二品尚書,並不算什麼低門小戶。”
“這要看怎麼比,”鬱柔莊淺淺笑道,“一株野花在荒蕪沙漠裡,可以算是一枝獨秀,可在一群牡丹中,頂多是狗尾巴草。當再高的官也沒用,少了貴族血統,失之毫釐,差以千里,怎麼也趕不上來。”
綠水得意盯了妙兒一眼,亦是接過自家小姐的話茬:“小姐,擷樂宴這些年的水準,真是越來越低了,什麼人都往裡面放,要不這次完了之後,回府同老爺說一聲,明年咱們就不參加了。”
周圍幾名千金小姐一聽才知道,原來鬱柔莊不是與雲菀沁交好,而是認為雲菀沁損了這宴會的檔次,想來鬱柔莊說的也是極有道理,個個瞧看雲菀沁的臉色,添了幾分輕慢。
沈子菱也看得出來鬱柔莊對雲菀沁來意不善,雖然不知道兩人為何結了樑子,卻也不能在這兒平白受氣,將雲菀沁的手臂一箍就要走,雲菀沁暗中將她手一握,倒是沒有走的意思,這麼一走,倒像是落荒而逃似的,面朝鬱柔莊,彬彬有禮,語氣十分的虛心:
“我這是第一次參加擷樂宴,也不知道從前邀請的什麼人,但這一次看來,倒是——什麼質素的人都有。”還未等鬱柔莊變臉,轉而面朝綠水,笑得頗有深意:“擷樂宴是賈太后壽宴之後的小宴,乃賈太后主辦,名單也是賈太后最後欽定,這位侍女姐姐抱怨——水準低,到底是在說宴會,還是在說太后呢?”
綠水臉一白。
鬱柔莊盯了綠水一眼,綠水只顧著埋汰雲菀沁,自知說錯話被對方抓到把柄,忙自打嘴巴,反了口:“奴婢不是說太后水準不高,是說……”可也不知道怎麼挽救剛才那段話,嗆在喉嚨管,吐不出來。
眾位貴女見形勢發轉,倒對這兵部侍郎的女兒生了興趣,暗中窸窣起來。
“你是想說,賈太后水準一向很高,只是宴會上的人一向水準不高,對吧。”雲菀沁幫她挽救,笑眯眯。
“對對對!”綠水忙道,只要別被宮人聽到治她個辱慢太后的罪名就成了,鬱柔莊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妙兒笑了起來:“綠水姐果真眼光如雪似刀,一眼就看穿了參加宴會的人一向水準不高啊!我家小姐第一次才來,幸虧有您的提醒呢!”
眾女一下子譁然起來。
綠水自吞苦果,欲辯無門,見幾個千金小姐惱恨望向自己,只得恨恨退到一邊。
鬱柔莊冷笑,還是像頭一次見面一般的牙尖嘴利,可在宮裡牙尖嘴利又有多大的用處,牙一咬,低叱婢子:“不會說話便當啞巴,進了這麼多次宮,還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倒還比不上那市井來的沒見過大場面的土包子……”
殿閣大學士家的小姐也應邀參加了擷樂宴,受過雲菀沁的恩惠,剛治好臉上的酒刺,這會兒見氣氛僵持,打起了圓場:“算了算了,也沒多大的事兒。”
鬱柔莊得了臺階,袖子一擺,正要走,雲菀沁緩緩開口:
“至於鬱小姐說的貴族血統,我府上養的家犬家貓兒配種,下人倒是喜歡用那些貴族血統的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