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父親是件榮耀吧。”我淡淡地說。
“說不準,可能還覺得是恥辱。”詹明麗忽然淡淡一笑,說:“他以前跟我說過為什麼選整形外科,你想聽嗎?”
“嗯,你說。”
“那時候我們都是到美國求學的莘莘學子,很年輕很衝動的年齡,也是最有雄心壯志的年齡。我不大看得上週圍的男生,因為就智商而言,他們未必有什麼優勢。只有少數的幾個比較合我心意,傅一睿就是其中一個。我們倆,就像戰友,能互相較量,但也能互相信任,你明白那種感覺。”
“是的,我明白。”
“我們選專業的時候,我選了心理學,因為我要成為第一流的心理醫生。傅一睿大家都以為他會選腫瘤研究那種更符合他身上的學究氣那樣的專業,也更能體現一個男性的野心。你知道,傅一睿的能力在一干男人當中很出眾,他如果做點革新醫學歷史的事,我毫不驚奇。”
我微微笑了,低聲說:“我也是。”
“可他挑了整形外科。我問他為什麼,必須承認,我那麼問的時候有點幸災樂禍,他一直是我的競爭對手,我那時候還年輕,其實不是真的想了解他,只是出於好奇和禮貌才詢問他為什麼這麼選。但你知道他怎麼答嗎?他說,之所以要做整形醫生,是因為他想當一個跟別人不同的醫生。”
“跟別人不同的醫生?”我小聲地重複了一遍。
“是,我可以給你解釋這裡面隱藏的心理暗示,但我不想這麼做,”詹明麗看著我,微笑說,“你該自己去理解他。”
我點點頭,看了看錶,說:“我走了,如果術後你跟鄧文傑見面的話……”
“我會說我一直跟你在一起。”詹明麗笑著說,“去吧,我想他這時候需要你。”
“謝謝。”
我轉身離開這個擁擠的觀摩室,大步朝整形外科走去,我在想,也許不是他需要我,也許是我需要他,但在這種時候,誰說得清需要的份量誰多誰少呢?反正要在一起就是了。
反正要在一起就是了。
我穿過大堂,卻在此時手機響起,我接過一看,居然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了,傳來一個溫和的男人聲音:“請問是張旭冉小姐嗎?”
“我是,您是?”
“我是湯醫生,上次在療養院咱們見過的。”
“哦,”我馬上說,“您好,我阿姨出什麼事了?”
“不,她很好,康復情況也理想。但是她拜託我給您打電話,她說,如果你近期有空的話,請來這一趟,她有些話想跟你說。”
第 52 章
我知道去哪找傅一睿,我知道這種時候他一定不會在辦公室而只會在某個地方,於是我徑直走進電梯,走向天台,我在我們的秘密基地上,果然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背脊挺直,氣定神閒,冷不丁看見他的人一定以為傅主任此刻在心中醞釀什麼宏圖大計,但我卻知道,這個男人只是習慣如此,他習慣了保持嚴肅的表情,習慣了認真乃至嚴苛地對待自己的生活。我一直不明白一個如他這樣的男性,先天條件優越,後天又不失謙遜勤懇,有什麼必要如此一板一眼地生活?他跟周圍同齡的男性都不一樣,從我認識他開始,這個男人就似乎提早進入了成年期,在他的朋友們還在犯幼稚低階錯誤時,他已然知道如何理性清醒地處理自己的私生活。
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這種成熟,大概是一夜之間不得不為之的成熟,他跟我們任何人都不一樣,他沒有容許自己幼稚和犯低階錯誤的空間,在某種程度上,他甚至連我都不如,至少我在外祖父母尚在的年月裡,我還是他們膝下疼愛的孫女,我在孟阿姨那,也還是她熱衷裝扮的小姑娘。
我一直都有孟冬,我那個時候信仰對他的感情,無論這段感情最後的結局如何不堪,但不能否認的是,在那麼漫長而孤獨的成長期,是它支撐我鮮活積極,簡單而有衝勁地往前走。
就衝這一點,我現在不能說我恨孟冬,我真的不恨他。
而傅一睿沒有這樣的物件,他如此聰明,不可能不知道發生在父母之間的鬥爭和僵持,真相只怕遠遠比我這個外人能想象的還要殘酷和醜陋,但傅一睿必須一人承擔。
我不認為他是男性就該領受這樣殘忍的命運,他在是強大睿智的傅一睿之前,曾經是個弱小的少年,那個孩子目睹母親的自殺,他求助無門,他的親生父親也許不動聲色地逼迫母親去死,而且還恨他,那個家庭裡頭,也許還有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