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法領略的。
白衣客的手挪動了一下,一滴雪水掉在亭外石階上,碎了,粉碎。
他也微微皺了皺眉,突然間他像顯得很激動。
是誰打擾他了?遠處馳來了一輛馬車,高篷,單套,馬車跟套車的馬,一色潑了墨般,漆黑。
就連車轅上那趕車的車把式,也是一身黑貂。
車把式是個黑衣壯漢,濃眉大眼,滿臉青鬍渣兒。頭戴皮帽,腳登皮靴,腰乾兒挺得筆直。一條皮鞭揮舞得“叭”,“叭”作響,那一聲聲的脆響劃破長空,傳出老遠,把一份寧靜攪得一絲兒不剩。
馬車馳行如飛,轉眼工夫已到小亭前。
突然,車裡傳出個脆生生的話聲:“停車。”
趕車大漢猛一收韁,套車馬一聲長嘶停了下來,停是停下了,卻仍向前衝出了近丈遠。
篷掀開了一角,車裡探出個頭,一顆烏雲玉首,有著一張吹彈欲破,豔麗,冶媚嬌靨的烏雲玉首。
她未語先笑,散發的熱力足能溶雪。
“喂!你是不是走不動了,坐我的車好麼?”wωw奇Qìsuu書còm網
白衣客沒理她,像沒聽見,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嬌豔人兒又叫了兩聲。
白衣客仍然是聽若無聞,視若無睹。
那趕車大漢突然一聲冷哼:“原來是個聾子。”
長鞭“叭”地一聲脆響,在空中劃了一圈,那鞭梢兒蛇一般,直向白衣客捲了過來。
嬌豔人兒嬌笑一聲道:“人家不聾,恐怕你瞎了……”
車篷裡的玉手,水蔥般手指虛空一彈,長鞭由中而斷,那斷的半截飛出老遠落在了亭旁雪地上。
“怎麼連‘神劍’卓三郎也不認得了!”
趕車大漢臉上變了色,血像突然凝住了一般,手裡拿著那把斷鞭,怔在了那兒。
車篷掀開了,嬌豔人兒出來了,上身是件紫青襖,下身是八幅裙,腳下露著一雙鳳頭鞋。
“哎呀,這是什麼路呀,泥這麼多,可讓人怎麼走呀!”
嘴裡嬌聲嬌氣地埋怨著,扭著腰肢,東一倒,西一歪,風擺楊柳般走了過來。
腳底下一雙繡花鞋,她怕沾上了泥,人到了小亭前,她走過的路卻沒留下一個腳印。
人進了小亭,往白衣客對面一坐,未語媚眼兒先拋,嬌靨上堆的是勾魂笑:“三郎,許久不見了,一向你都在那兒呀?”
白衣客沒說話,沒動,手仍接著頂上滴下來的雪花,兩眼仍望著掌心那點兒水出神。
嬌豔人兒沒在意,嬌笑一聲道:“怎麼幾年不見變得這麼冷漠呀,連我這個老朋友都不認得了麼?”
白衣客開了口,語氣跟頂上滴下來的雪水一樣:“你認錯人了!”
“我認錯人了?”嬌豔人兒吃吃一笑道:“不會的。別人我不敢說,卓三郎你,你就是燒成了灰我也認得。”
白衣客兩道長眉動了一下,道:“你那麼盼我燒成灰麼。”
“誰說的?”嬌豔人兒嬌笑說道:“誰碰你一下我都會心疼半天,怎麼會盼你燒成灰呀,你可別這麼沒良心。”
白衣客手一翻,冰成串兒地落在亭前石階上,都碎了。他吸了一口氣,收回了手,道:“白娘子,卓慕秋已經不是從前的卓慕秋了,你別惹我。”
嬌豔人兒吃吃一笑道:“卓慕秋已經不是從前的卓慕秋了,怎麼了,是你人變了?還是心變了?這麼多年,我可沒有一刻不在惦念著你,沒有一刻不在找你,繡花鞋不知道磨破了多少雙,連這雙腿,也都要跑斷了,你怎麼能這麼絕情絕義呀?”
白衣客雙眉陡地一揚,旋即他又斂態淡然道:“白娘子,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
嬌豔人兒一笑說道:“誰說你不欠我的,你想始亂終棄麼?”
白衣客兩眼一睜。
嬌豔人兒伸手向著白衣客右腕抓了過去。
“別動手。老朋友了,怎麼你一見面就動手呀?……”
白衣客右腕一偏,她那隻玉手落了空。
白衣客道:“白娘子,快九年了,九年歲月相當漫長,人人多少都會變一會,你怎麼一點也沒變?”
嬌豔人兒道:“誰說我一點也沒變,我變得比以前更嬌,更美,更那個了。這些你懂,是不是?”
白衣客緩緩說道:“你要是把我還當老朋友,我希望你跟我談些正經的,要不然我把這座小亭讓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