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這兒吃喝。當然,他們真正目的並不在吃喝。
‘十丈飛紅’進來的時候,一個迎了上來,被‘十丈飛紅’以重手法打死在這兒;另三個要往後跑,剛跑幾步便中了‘十丈飛紅’的‘十丈飛紅’;單擎天進來撞見,要從背後偷襲‘十丈飛紅’,在剛要出手時,他也讓人殺了……”
小冰道:“您不是說單擎天不是‘十丈飛紅’殺的麼?”
“是的。”她又說道:“單擎天的確不是‘十丈飛紅’殺的,那‘十丈飛紅’生平只用‘十丈飛紅’,紅銅打成的銅圈,上頭系塊紅綢,十丈內發無不中;這種東西不可能攔腰劃破個大口子,而且傷得這麼深,單擎天的致命傷,不是‘十丈飛紅’傷的,而是有另一個人坐在門裡那張桌子上,一見單擎天要偷襲‘十丈飛紅’,就先出手殺了單擎天……”
她分析得都對,唯一不對的是她把“十丈飛紅”也當成了從外面進來的人。
小冰道:“姑娘,那另一個人,殺單擎天的人又是誰呢?”
她神色一黯,道:“他。”
小冰一怔,叫道:“他!您說是……”
她只說了一個字:“他。”
小冰定了定神道:“您剛才不是說不是他麼!況且佟老爹又在柳樹上……”
她道:“是他。柳樹上那第九條痕印不是佟老爹刻的,是他刻的。”
“他刻的?”小冰叫道:“既然他回來了,為什麼還……”
她道:“他刻上第九條,那是告訴別人他還沒回來!”
小冰“哦”了一聲。
她的神色更幽怨,更憔悴。
小冰是個聰明姑娘,馬上又道:“不會吧,姑娘!”
她抬起了手,手裡拿著那本小冊子,說道:“這是一本白紙,佟老爹把它投進了這個鐵盒子裡,防的是萬一,佟老爹好機心,他所以把那冊‘血花錄’交給我代為收藏,為的就是要他回來後去找我,讓他跟我見一面。
既然這樣,佟老爹人不在‘無人渡’口,不會不給他個暗示,既得暗示,就是隻有他才看得懂的字句,或者是符號,我發現這本小冊子後頭讓人撕去了幾頁,那該是他看見了‘暗示’,把它撕了去。這種暗示別人看不懂,也不會……”
小冰道:“這麼說,他一定是去找您了。”
“不會的。”她黯然地搖搖頭,那神色,能讓鐵石人兒垂淚。
“你不見他在柳樹上刻第九條痕印麼?”
小冰掩著臉哭了,她極力忍著,可是她忍不住。
她站了起來,手搭上了小冰的肩頭,小冰感覺得出,那隻手顫抖得厲害。
“別哭,小冰!我都沒哭,你哭什麼啊。相見爭如不見,見了面又如何?不如不見。情到濃時反轉薄,是吧!”
小冰臉仍埋在一雙手裡。
她拍了拍小冰,道:“我討厭聞血腥味兒,薰得我頭暈欲嘔。
快扶我出去吧,咱們也該回去了。”
小冰住了哭聲,可是沒止住眼淚,點點頭,扶著她往外行去。
在外頭站了一下。她那雙失神的眼,望著眼前那一片迷濛、那跟她的心情一樣的天,道:“又快下雪了,咱們走吧,別讓雪把咱們攔在半路上。”
接著目光落在柳樹上那第九條印痕上,深深一眼,轉身往河邊行去,那麼緩慢,那麼淒涼。
來的時候她沒讓小冰扶。
去的時候她一隻手搭在小冰肩頭上。
口口口亭子上一滴一滴的水往下滴。
沒到溶雪的日子,亭子頂上的積雪卻先化了。
雪水冰涼,滴到人身上,沾著肉時,能讓人機伶一顫。
白衣客用手接著,那一滴滴的雪水都滴在了他掌心上,他不怕涼,他的心比這剛溶的雪水還涼。
亭子正對著一片梅林,一株株搖動著枝椏,挺立在風雪裡。
那鐵一般的枝椏尖頭已經冒出了嫩蕊,離開花的日子不遠了。
梅林跟亭子的中間,是一條路,積著厚雪,兩頭皆茫茫,不知道從那兒通到那兒。
路上佈滿了腳印,輪痕,泥翻了出來,潔白的雪都被弄汙了。
這條路上似乎車馬頻繁,來往過路的相當多。
可是現在看,孤立在路邊的這座小亭裡,只有白衣客孤伶伶的一個人,跟這座小亭一樣,讓人可憐。
其實,在此情此景中,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這兒是一種享受。
那種享受是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