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意思?爹的一句話就可決人生死,我縱是什麼大少爺,不過是爹手中的棋子而已。”
攖寧子奇怪地一怔,像是無法接受這些話從異熹口中說出來,完全呆住。青鸞發覺他的異常,道:“山主可有話說?”
攖寧子顫顫地豎起一根手指,指向異熹,聲音裡隱藏了極大的恐懼:“你……你不是我兒子。他們說得對,你易了容,你不是……”他一口氣喘不上來,拼命地咳嗽,咳到雙眼佈滿了血絲,停也停不住。
異熹緩緩點頭:“不錯,因為你也不是真的山主。”
虞泱終於明白過來,空洞的眼神裡透著無奈,嘆道:“大少爺,青鸞大師已經看破了。”異熹冷淡地瞥他一眼,攖寧子顫了肩膀抖動不停。青鸞的針陡然轉了方向,刺在攖寧子咽喉處,冷冷地道:“你到底是誰?”
攖寧子鬚髮皆顫,臉色不變,道:“我……是崎岷山主……”
“呸!”青鸞笑罵道,“尚未進山,墟葬大師就已告誡過我,山主可能受人脅迫。等我進來瞧了,異熹這大少爺是假的不說,連你這山主也是西貝貨色。你不承認也罷,等我卸去你的易容,就知道你到底是誰。”
青鸞不由分說,走到一旁用溼帕沾了茶水,正想強行為假攖寧子卸去易容,那人自行揭去了麵皮,蕭索地道:“你們既然想知道,我也不想再瞞下去。”
那人現出與異熹一樣的容貌,不同的是眼中不甘寂寞的渴望,像身體裡住了一隻飢餓多年的饕餮。青鸞不禁打了個寒戰,連手上的溼帕也會咬人似的,嫌惡地丟開了,退一步不知所措地望著他。虞泱擺脫壓制,迅速走到真正的異熹身側,戒備地盯住那個冒充者。
恢復了容貌的異熹狠狠將目光停在假冒者臉上,聲調忽然高了,“你,究竟是誰?”
那人輕撫臉頰,優雅且頑皮地一笑,“大少爺說笑了,既然你扮成山主,就一定會尋人扮成你。莫非,想不承認我是你找來的傀儡?”他頂了四十餘歲的麵皮,做出這等狡黠童真的模樣,表情怪誕到極點,惹得文繡坊一眾女子忍俊不禁,各自笑彎了腰。
異熹笑不出來。自從尋人易容成自己,他就不再有想笑的念頭。那個老實的替代品乖乖地跟從在身邊,聽他說一是一,可當看到對方如此窩囊地守著他的皮囊,異熹不覺忿忿憶起從小活在攖寧子陰影下的自己,是多麼壓抑與痛苦。他很想光明正大地做一回崎岷山的主人,而非躲在大少爺這個委瑣的稱號後仰人鼻息。
他已經老了。每當女人諂媚地誇大他的雄健,他總是不無嫉恨地想起高高在上的父親。攖寧子易容過的那張臉比他更年輕健康,加上數不盡的滋補藥材,父親就像不倒的千年松,停下了流逝的時光。異熹憎恨自欺欺人的易容術,讓他在壯年時失去了對父親的崇敬,那張沒有皺紋的臉看上去只配做他的兄弟。漸漸地,他的容貌老過了父親,錯位的長相令他產生了凌駕攖寧子之上的片刻錯覺,甚至,伸手過去,應該能輕易掐死那英俊面容背後枯老的魂魄。
“熹兒,你為什麼不易容呢?”攖寧子曾經無數次問過他。每回,他毫無例外地斷然拒絕易容的提議,任由歲月侵蝕他的臉。私下裡,他提到父親時最常用的稱呼是“老妖怪”,在對方心裡,最重要的是不老與湘妤。完美的攖寧子與湘妤是天生一對,永不分離,而他這個老爹和不知什麼女人為傳宗接代生下的兒子,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傀儡。異熹望了眼前和他有著同樣容貌的陌生人,想到今次孤注一擲的決心。
“烏荻——”異熹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替我殺了這些人。”
虞泱的瞳孔急速收縮,驚恐叫道:“大少爺,不要!”他不知道異熹是否連他也要除去,恐懼鋪天蓋地襲來。
一個白色的影子如霧飄至。名叫烏荻,肌膚卻是雪亮,披了砑光的袍子,更顯玉潔冰清。這女子素顏長髮,神情慘淡,像是對人間一切了無興趣。她來時極為鬼魅,像樓外凝聚的霧氣一下成了形,慢慢地在半空結成實體。
眾人見她出現的樣子,立即想到靈法師,心中寒意頓生。
她冰刀般的目光割過眾人,“哪些人 ?'…87book'”
異熹捂住了臉:“一個不留。”
虞泱絕望地道:“不——”
烏荻平靜地頷首,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像是在輕撫數不盡的憂傷。她的唇同時微微張闔,青鸞和姽嫿看見彼此眼中的驚懼,一個衝向傅傳紅,一個去拉那個冒名者,奔出兩步後身形停滯。
烏荻眼中沒有悲憫。將所有人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