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談起馬利的時候,卻總是眼眶含淚。我告訴他們,哭泣並不是一件壞事,養一隻狗總是會以這種悲傷而結束的,因為狗是無法像人活那麼長時間的。我告訴他們,當醫生給他注射的時候,馬利正在沉睡,所以他不會有痛苦。他只是漸漸離去了。科琳感到十分難過,因為她沒有機會去和馬利說一聲正式的再見;她原以為他會回家來的。我告訴她說,我已經代我們所有人同馬利道過別了。克羅,我們家的小作家,給我看了他為馬利創作的文字,他希望把這個放進墳墓裡面去陪伴他。這是一張卡片,上面畫了一顆大大的紅色的心,下面寫著:“給馬利,我希望你能夠知道我是多麼愛你。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在那兒。我將永遠愛你,從生到死。你的兄弟,克羅·理查德·傑羅甘。”然後,科琳也畫了一幅圖畫,上面是一個小女孩與一隻大黃狗,在她哥哥的幫助下,她在圖畫的下面歪歪扭扭地寫下了這樣的文字:“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我獨自走到了戶外,用手推車將馬利的遺體推到了山腳下,我在那兒砍了一抱柔軟的松樹枝,把它們鋪在了洞穴的地上。我將那個沉重的帶有拉鍊的裝屍袋從手推車上抬了下來,儘可能溫柔地放進了洞穴裡面。我跳進了洞穴裡面,把袋子開啟,最後看一眼馬利,然後把他擺放成一個舒服的、自然的姿勢,就是他躺在壁爐前面的姿勢:蜷縮著,腦袋彎在身體的一側。“Ok,老夥計,就這樣了。”我說道。我把袋子的拉鍊重新拉上,然後回到屋子裡去接詹妮和孩子們。
我們一家人走到了墳墓那兒。克羅和科琳將他們的卡片背對背粘了起來,裝進了一個塑膠袋裡,然後,我將它放在了馬利的頭邊。帕特里克用他的摺疊刀砍下了五根松樹枝,給我們每個人分了一枝。我們一個接一個將樹枝扔進了洞穴裡面,它們的氣味在我們周圍升騰了起來。我們暫停了一會兒,然後,就彷彿事先排演好了一樣,我們齊聲說道:“馬利,我們愛你。”我拾起了鐵鏟,將第一剷土投進了洞穴裡。泥土重重地擊打在了塑膠袋上,發出了難聽的聲響,然後,詹妮開始抽泣起來。我繼續鏟著土。孩子們靜立著,注視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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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櫻桃樹下(2)
當洞穴填了一半的時候,我停了下來。我們走回了屋子裡面,圍坐在了廚房的桌子旁,講了一些有關馬利的趣事。我們時而熱淚盈眶,時而開懷大笑。詹妮講起了在拍攝《最後的本壘打》期間,當一個陌生人抱起了當時還是嬰兒的克羅時,馬利表現得異常瘋狂的故事。我談起了他是如何拉扯著拴在脖頸上的皮帶橫衝直撞,以及在我們鄰居的腳踝上撒尿的故事。我們描繪了他所毀壞的所有物品,以及我們為此所花費的上千元美金。現在,我們可以笑著談論這一切了。為了讓孩子們感到好過些,我向他們說了一些我自己對此都不太相信的話。“馬利的靈魂現在已經飛到狗天堂裡面了,”我說道,“他正在一片巨大的金色草原上自由地奔跑著。他的骻部又好了。他的聽力也恢復了。他的視力重新變得敏銳了。而且他所有的牙齒又都長齊了。他又回到了他那主要的生活內容之中——整天追逐小野兔。”
詹妮補充道:“而且還有無數個屏風可以讓他穿來穿去。”一想到他在狗的天堂裡面肆意妄為、逍遙自在的畫面,我們每個人都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那天早上就這樣過去了,我仍然需要去報社上班。我獨自走到了他的墳墓旁,把洞穴填滿了,然後用我的靴子輕輕地、滿懷尊敬地把鬆軟的泥土填塞進了洞中。當洞穴與地面齊平的時候,我便把從樹林裡搬來的兩塊大石頭立在了墳墓上面,然後,我回到了屋裡,洗了個熱水澡,驅車前往辦公室去了。
在我們埋葬完馬利之後的一段日子裡,整個家庭都安靜了下來。這隻許多年來一直都是我們談話和故事的取樂物件的動物,如今卻變成了一個忌諱的話題。我們試圖讓生活恢復正常,而談論馬利只會讓日子變得更加難過。科琳尤其無法忍受聽到馬利的名字或者看到他的照片。她的眼淚總是會奪眶而出,然後,她便會握緊她的小拳頭,生氣地說道:“我不想談馬利!”
“我知道,”我說道,“我也很想他。”
我想為馬利寫一篇道別的專欄文章,但是我擔心,我的全部感情都會傾瀉而出,最後成為一種脆弱的、情感過度的自我放縱,這樣只會讓我感到羞愧。所以我繼續撰寫著與我此刻的心情並不是最為貼近的話題。然而,我隨身攜帶著一個錄音機,當頭腦中一有想法的時候,我便會記錄下來。我知道我想按照他本來的樣子去描繪他,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