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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袍的少年如同沉沒在深潭中的石頭,終日沉默著抱劍觀花,無悲無喜的模樣,不動一招一式,只是默然地看著一切,彷彿時光在他身上長久地停駐了。

他是個怪人。紫樞想到,隨後脫出劍身,想要四處走走。她被困了幾百年,如果不是一直在睡的話恐怕已經發黴了。試想,無論是誰被束縛在同一個地方無法動彈的話都是一樣的感受吧。雖然說劍魂已經算不得不是人,可是……至少在她祭劍之前,是曾經作為人存在過的啊。

偶爾也會迷惑,當初的自己到底因為什麼而怨恨著,又是因為什麼而寧願作為劍魂存在?當初謝閒並沒有告訴她這些,他說,有些事情不記得了更好,豈不更純粹?她覺得他說得不錯,世上最寶貴之物不過一顆赤子之心,而能夠同它相提並論的,無過於心無旁騖的純粹。

紫樞輕輕一晃身,飄飄然地便落到了劍冢那柄巨劍之上。此時是秋天,然而藏劍山莊裡卻有一處飛花不停,紫色的繁華撲簌簌地往下落,再遠眺便是西湖澄澄的湖水。紫樞才意識到,這並不是她過去熟悉的北國,因為那片土地生不出這般的柔美與適意,它留給她的,不過是廝殺和遺恨罷了。

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時候了,距離她沉睡之時又隔了多久。走到樹下的時候,飛花落於她的手心,然後穿過她還沒有完全成形的身體,落到了地上。紫樞愣了愣,忽然笑了。所有的問題,對於她來說不過虛妄。這個世界其實從很多年前就不再屬於她,她也不該屬於這個世界。問這些問題,有什麼意義呢?她重新凝神復生,又有什麼意義呢?她生時不得解脫,死後又被劍身所縛,徘徊於世,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呢?沒有什麼,是能靠著恨意生存下去的呀……吹拂過來的風將別樣香氣送入她的鼻腔,紫樞一扭頭,看到那個整日沉默觀花的少年抱著一柄輕劍立在五步之外,靜靜地凝視著她。

紫樞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他,按理說……他現在應該看不到她,她很虛弱,只能勉強維持人形,顯形怕是做不到。她看了看周圍,發覺地下落了一地的花瓣,而她踩踏的地方,花瓣的密度明顯低於周遭。紫樞明白,那是她天生所帶的煞氣,已經讓自然之物都避讓三分,也不知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她復又抬頭,不知道這明黃衣袍的少年究竟猜到了幾分。她看向他若朗星般的雙目,卻真實地捕捉到了他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她不由得有些奇怪……這?

很久沒有這種想要逃開的感覺了。少年的眉目如畫,鮮紅色的梅花狀胎記盛放在額角,墨色的頭髮高高地束成了一個馬尾,襯得他原本有些陰柔的面目英氣了幾分,而他抱著劍站在那裡,更是和紛飛的落花融為一體,幾乎同畫中走下的人沒有兩樣。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紫樞在心底默默地念誦著傳頌了千年的語句,嘆道,如果他能換一身衣服,這首《淇奧》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然而,他還是個劍客。於是,紫樞便再次感嘆,世道果然已經變了太多,這貌比潘安宋玉之人實際上能使得劍技,不由得笑,總比是個陰柔的文人好得百倍,否則又怎會有胡人荼毒中原,幾乎殺絕了北方的漢人一事?她一想,果然還是這個年代更好啊……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從前,紫樞覺得自己有些無藥可救。抬手按了按額角,覺得累了,便轉身要走,然而此時她被身後傳來的話一驚:“姑娘請留步。”

紫樞觀四周,並未有其他任何人,他喚的,怕是真就是她。唯一的問題不過是他是如何能看到她的,她迴轉過身,靜靜地凝視他——她現在還說不出話來。少年眉目沉靜,清清冷冷地立在那裡,就像是雲嶺孤松。

在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她。應該說,葉英看她很久了。四年前他便感覺到劍冢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的什麼活物,可是劍冢看守嚴密,劍陣也不是輕易能夠突破,如果是人的話,又怎會無聲無息不被他發現在這裡生活了如此之久。葉英在疑惑,然而卻看不出這件事的端倪。不過他深信一點,沒有可以長久瞞下去的事情,到了時機,一切都會顯形。他心如太湖石,性如盤根松,如此寒來暑往四季輪轉,終於在今日守得了“她”。然而,這人看起來,的確不像是一個人該有的模樣。

她立在那裡不知道想些什麼,原本陰沉而幽晦的面目忽然浮現出了一絲苦笑,隨後,她看著他一動不動,最後轉身朝向了劍冢的方向。——那麼曾經有人在窺視自己的感覺是由她而起了?葉英叫住了她,然而臨此時他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看著她。她眼底是一潭死水,毫無生氣,周身散發的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