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血,也沾上了嶽不群的血,現在慢慢的抬起來,指向了她。他用左手持劍也能殺死她,她穴道受制,已經毫無反抗能力。
令狐沖驚聲道:“不,不要,平弟,你別殺她!”師父的死也不能讓他遊離了,他不能讓林平之殺了盈盈。急慌慌的用嶽不群手中長劍砍自己身上的束縛,那漁網結實得很,一時半刻砍不開足夠他逃脫的口子。他急得渾身冷汗冒出來,惶然道:“不要,平弟,千萬不要……求你……”
林平之長長的嘆一口氣。
是嘆一口氣,也是鬆一口氣。
他要殺盈盈,似乎有一千個理由,可是所有理由都是站不住腳的,他知道。他要殺她憑的什麼呢?他以為自己是什麼呢?
他留在世上無非是為了報仇,他為報仇已經付出了一切,放棄了一切……曾經他以為辟邪劍法的尊嚴可以讓他撐過復仇之後的空寂茫然,現在他再也沒有幻想。
他已經無法再握劍。
他瞎了眼睛,傷了手腳,肢體不全,他早就是一個莫名的怪物,早就不該存在,即使存在,與令狐沖也好,盈盈也好,本也無毫釐關係。
他和令狐沖,本是在這思過崖開始,自然也該在這思過崖結束。
他的劍頹然下垂,最終嗆啷一聲,落在地上。他轉回身,向一個方向走去。
這裡是他閉著眼都能自由來去的地方,他熟悉這裡的風輕露重、一草一木。他也曾酒醉後臨風舞劍,那時一個踏錯的步伐都能讓令狐沖恐慌半天。他幾乎聞到了思過崖峭壁邊山澗中雲彩的氣息,甜美而自在。
令狐沖叫道:“不!不行!不行!”他的聲音嘶啞近乎泣血,他知道林平之要幹什麼,他頭皮都要炸了,腦子裡面是空空的,只剩那一個念頭充塞了一切。他蠻勁發作,手掌直接抓著劍刃,發瘋的切割著身上的漁網,割傷了自己也不在乎。他終於掙脫,向林平之衝去。
他那隻受傷的腳已經向懸崖外探去。他就快要徹底解脫了。
令狐沖還是不肯讓他解脫。他的身體一緊,懸空,接著整個被甩到身後石壁上。令狐沖隨即撲過來死死地按住他,全身的面板都死死地繃緊,身體像磐石一樣堅硬,聲音卻沙啞得彷彿撕裂了:“你死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
他聽見了他的哭聲。他緊緊抱著自己,孩子一樣放聲的哭。
他的心瞬間就軟了,對待令狐沖,他從來就沒真正的硬下心腸過。害人害己。
他的心軟下來,血液上湧,那股子陰寒的氣息衝上胸膛,腦子裡彷彿有什麼破碎掉,接著腿一軟,倒了下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舒醒
令狐沖抱著林平之軟軟的、彷彿抽盡了筋骨的身體。
痛快淋漓的哭過一場之後,腦子清醒了很多。對林平之突然的昏迷也沒有驚慌,把過脈搏,探過心脈,可惜他沒跟恆山派師姐妹們學過治病療傷的本事,能做的都做了,卻找不到他突然昏迷的原因。轉回頭看著盈盈還在地上悽然坐著,他一隻手牢牢地抱著林平之,走過去為她推拿了幾下,解開穴道。
她自己費力的站起身,哽聲道:“他沒事吧?對不起,但我當時……”
令狐沖茫然道:“他沒事?他應該沒事吧。”說著,抱著他在地上坐下。直到此時,才感覺到全身脫力的難受。
突然丹田裡一陣熱、一陣冷,一陣如同萬刃穿刺,說不出的疼痛,他先還一愣,接著便忍不住哼出聲,轉眼便痛得滿頭冷汗。盈盈驚問:“你怎麼了?”他搖搖頭,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這是剛才打鬥時誤吸入的左冷禪的寒冰真氣,與嶽不群的紫霞神功在體內相剋造成的痛苦。他的吸星大法全是自學而成,任我行早說過會有極大的隱患,要他答應加入日月神教才肯教他化解的法子。他沒同意入教,這破解之法自然任我行也就沒有教他。之前幾次施用吸星大法,似乎都沒什麼不良後果,也就沒有在意,但今天嶽不群幾十年的修為差不多全被他吸進來了,紫霞神功至陽至純,與左冷禪的寒冰真氣正是兩種極端,突然間於半個時辰之內先後進入體內丹田,活人的血肉之軀能受得了才叫奇怪。
盈盈已經明白了,擔憂得無以復加。她以前也知道吸星大法不是那麼好練的,但那時令狐沖和她有婚約,兩人只要成了親,任我行怎麼也不可能放著女婿不管,遲早是要傳他的。現在成親什麼的再也休提,任我行也一定不會再傳他了。
山路上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聲音高聲叫道:“掌門師兄,掌門師兄,是你麼?”令狐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