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時那茶棚老闆用茶盤子端了兩碗酸梅湯過來,插口道:“哎喲,醋可不是那麼喝的,喝多了豈不連胃都燒壞啦?兩位小哥兒要的酸梅湯,這一碗甜,這一碗酸。”
令狐沖笑道:“這一碗酸的給他喝,我這兄弟嘴上說不要,心裡喜歡著呢。”說著,自己動手,把林平之面前那碗甜的端過來自己一氣兒喝了幾口,下巴指點著另一碗酸梅湯,笑道:“喝啊,別客氣。”
林平之起身就走。
令狐沖見他走了,也著了急,趕緊留幾枚銅錢,追了出來。見他飛身上馬,慌忙一把拉住馬韁繩,說道:“平弟,你聽我說……”林平之對他向來連一句狠話都沒說過,這時候面對著他,也不知道怎麼的那麼大的脾氣,叫道:“讓開!”
一口氣又跑了幾個時辰,眼看日頭偏西,午時已過,前方屋宇儼然,是一處很大的市鎮。令狐沖說道:“咱們在這兒住一晚上吧。”
林平之說:“你不是急著趕路麼。”令狐沖笑道:“十月二十五日,時間早得很,去早了有什麼意思?昨晚咱倆……嗯,是我一夜沒睡,今晚要好好歇一宿。”
兩個人找到了鎮上最大的客棧,到了門口,自有店小二出來牽馬去飼餵。兩人進到櫃檯前,令狐沖說:“開一間上房。”林平之淡淡的介面:“還是兩間罷。”令狐沖側頭看看他,這一整天做小伏低,竟然半點效果都沒有,心裡上火,話也說得衝起來:“怎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掌櫃的,就要一間。”
這裡是通衢之地,客棧也大,房間裡打掃得也乾淨,擺設也齊整。令狐沖看得滿意,對店小二一笑,丟擲一角銀子,笑問:“鎮上哪兒有澡堂子?”
店小二接了銀子,也滿臉堆下笑來:“回客官的話,出了我們店裡,沿著這條大街往東走,走到頭向南拐,走到一半就有澡堂子,極大的招牌在那裡,叫做‘張家老湯’。若是客官嫌麻煩,我們店裡也有的是熱水,後面也能洗澡,乾淨得很。”令狐沖“噢”一聲,又問:“鎮上有沒有酒樓?我們哥兒倆天不亮就趕路,一口氣到這時候,肚子餓得咕咕叫。”
店小二有些為難,笑道:“客官,這個小的就沒辦法啦,現在飯點兒也過了,哪個酒樓還做生意啊?不瞞客官你說,小店也有專預備客人吃飯的小廚房,只是這時候,大師傅都回家去啦。要小的說,客官餓了不妨街上隨便買點什麼吃的,晚上再好好吃。”令狐沖點頭笑道:“說的也是,多謝你啦小二哥。”店小二笑道:“不敢不敢,客官有什麼吩咐,叫小的一聲就成。”說著退了出去。
林平之看了看屋子,無可無不可,在椅子上坐了,劍就橫在面前桌上,呆呆的看著不說話。令狐沖回身望著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陪笑問:“咱們出去洗個澡,好不好?”
林平之低聲說:“我不想去。”
令狐沖只覺得腦袋都大了,熱血上頭幾乎就想對著他大叫大嚷,但最後還是忍了又忍,壓住了聲音道:“就算我做錯了什麼,你氣了兩天,還沒氣夠?有完沒完了?”
林平之轉過頭,心裡發冷,身上也禁不住慢慢的發起抖來,他看著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手指在顫。他惱怒得呼吸也跟著顫抖起來。令狐沖看著他背心一起一伏的呼吸,強忍著自己什麼都不管不顧跟他先吵一架再說的衝動,抄起長劍,說:“我去洗個澡,買點吃的。等我回來。”轉身便走。那聲關門的聲音並不大,卻聽得林平之心都沉了下去。
他劇烈的喘,整個身體都隨著劇烈抖動。他憤怒得想摔東西,痛苦得想哭,可是他只能握緊拳頭,抑制著自己的抖。
他也不想這樣。時間每過一天,就少一天,他也想兩個人好好的,他也不想發脾氣,不想沒完沒了的爭吵,他們的日子不多,總有一天,他要回華山去的……
他伏身在桌子上,埋頭在兩臂之間。
令狐沖一直不回來。林平之獨自出了門。
一夜未睡,加上大半天的縱馬馳騁,任誰都吃不消,他本想睡,可是睡不著。
他在大街上晃盪一圈,無非是那樣的商鋪,那樣來來往往的人群。他想起以前在家裡,高興了出城打獵,無聊了亂買東西,怎麼買買東西騎騎馬就能那麼開心呢?他在一家鋪子裡買了套衣服,淺藍絲綿布的長袍,提花白緞子衫褲,料子很好,也價值不菲,白花花的銀子掏出去了,可也沒換回開心來。
他出了門往東走,不知道就在他出門前那一剎那,令狐沖急匆匆的,東張西望四下尋找著他,向西面過去了。
林平之回到客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