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混亂的心跳聲。他將師父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詞都拆開來仔仔細細的回味,依舊是雲裡霧裡。
“師父……你想說什麼?”
流雲側頭看他:“你是哪裡的,我不知道,也不重要。”
腦中一陣轟鳴,心跳驟然失控!
這一句他聽懂了。師父說,不重要……
唐塘無意識地伸手攥住胸口的衣服,緊緊壓住狂亂跳動的心臟,扭過頭眼神直愣愣的看著湖水。師父說不重要,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不介意?
手背突然傳來很熟悉的觸感,隨後被溫暖覆蓋住。唐塘下意識地低頭,看到自己抓在胸前的手被拉開。
流雲皺眉道:“不舒服?”
“沒。”唐塘連忙搖頭,終於從他那個一片混亂的內心世界中掙脫出來。
“冷的話就回去。”流雲說著就要將人拉起來。
“等一下!”唐塘賴在那兒不肯起來,吞吞吐吐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話一出口突然愣住,怎麼變成我問問題了?不是應該師父審問我的嗎?什麼時候調換角色的?
流雲鬆開他的手,重新坐下。
唐塘斜眼偷覷,將手伸到水裡戳來戳去強作鎮定,小心翼翼問道:“師父……難道你沒有懷疑過我嗎?”
“懷疑你什麼?”流雲看了看他的手,又抬眼看他。
“奸細啊壞人啊什麼的……”唐塘不撈水了,又改成摳竹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跟竹節較勁,腦袋垂得低低的。
流雲無奈道:“你哪裡像?”
唐塘一愣,隨即嘴角翹起來,不摳竹子了,改摸竹子:“噢!”
流雲看著他不消停的手,恨不得直接伸手過去抓住按在竹筏上,正準備有所動作,突然見那雙手又不動彈了,接著聽到唐塘問他:“師父,你有沒有問題要問我?”
流雲愣了一下,回過神,嚴肅道:“有。”
“啊?”唐塘被他嚴肅地語氣嚇到,連忙直起腰背正襟危坐,一副待審訊犯人的模樣。
流雲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慢慢開口:“那封信是寫給誰的?”這是他目前為止唯一在意的問題。
“我娘。”唐塘笑了笑,很誠懇,“我們那兒都叫媽媽,或者叫老媽。”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意料,不過卻讓流雲心裡鬱結的那口氣一下子散了,心情一舒緩忍不住好奇道:“怎麼不回去?”
“……回不去。”唐塘從來都不擅長掩飾情緒,此時笑容裡略帶壓抑的苦澀看得流雲心裡一陣陣發疼。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那這封信怎麼交到你娘手上?”
唐塘愣了一下,扭過頭看著湖面好一會兒,伸出手指指著波光粼粼的湖水:“如果我說透過這片湖送過去,師父信嗎?”
流雲詫異地看看湖水,又看看唐塘不悲不喜的臉,心裡一瞬間就將他這番說辭理解成“天人永隔”的意思了,忍不住又添了幾分心疼。
“你爹呢?”
“我爹……不在了。”唐塘回過頭,對著他皺了皺鼻子笑起來,“我原來那些拳腳功夫就是我爹教的。”
流雲嘴唇緊抿,後悔自己問了那麼多問題。
唐塘說完這些突然覺得輕鬆了許多,一直壓在胸口的那塊大石終於被搬開,長長的撥出一口氣,衝著流雲很舒心的微微一笑,就像對朋友那樣,一時間竟然忘了眼前這個人是他師父。
流雲看著他的笑容怔住,眸光映著瀲灩的湖水,心如三月的沃土,似乎有一顆嫩芽正破土而出。
唐塘剛剛笑完突然意識到面對的人是師父,頓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把頭垂下去:“師父,我說的那些,你信嗎?”
“信。”非常肯定的語氣。
“真的?”唐塘心裡一喜,連忙抬起頭亮著眼睛看他,“全部都信嗎?”
“嗯。”
唐塘一下子高興的找不著北了,眼睛笑得眯成了縫,忍不住又問道:“師父為什麼相信我?”
流雲想了想,實話實說:“不知道。”
“噢!”唐塘不以為意的點點頭,衝著他齜牙直樂。樂完了覺得不過癮,雙手一伸直挺挺仰倒下去躺在了竹筏上準備滾兩圈,剛剛朝左轉了九十度,突然意識到這兒不是他一個人,腦子一嗡,又丟人了!
幸虧眼神好,一下子就瞧見了案几上的書,撈過來往臉上一搭,遮住臉皮就當丟人丟得不徹底了,喜滋滋的聲音從書底下悶著傳出來:“謝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