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了片刻,章美沉聲道:“齊愈,對不住。”
宋齊愈搖了搖頭,高聲道:“你其實不必回去,難道忘了我們來京時的壯志?”
章美澀然一笑:“修己方能安人,等我能無愧於自己時,再來會你。”
船緩緩啟動,章美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齊愈,那些信是我寫的,但那些詞是烏二嫂傳給我的,都是簡貞姑娘填的。”
宋齊愈頓時愣住,望著章美在船上漸行漸遠,喃喃念道:“隔窗不見影,簾外語聲輕……”
尾聲 醉木犀
不可將窮理作知之事。若實窮得理,即性命亦可了。——程顥
溫悅這一向都不敢出去買吃食,只能將就家裡存的米麥醬菜。見案子終於結束,再不用怕人暗算,便和夏嫂出去買了許多菜蔬魚肉,置辦了一大桌菜餚。讓趙不尤請了顧震來,大家好好慶賀一番。
天氣好,桌子擺在院子中間,顧震並非外人,大家不分男女,圍坐在一起。顧震帶來一罈好酒,大家都斟了酒,正要動筷,大門忽然敲響。
何賽娘“騰”地站起來,粗聲大嗓問道:“誰?”
“門神娘娘開門,你家二爺來討飯了!”趙不棄的聲音。
墨兒忙去開了門:“二哥,到處找你找不見。”
“哈哈,才去了結了何渙那呆子狀元的事,怎麼?這麼一大桌子菜?”
夏嫂添了副碗筷,墨兒搬來張竹椅,大家重新落座。
顧震舉起酒盞:“這酒本是清明那天要喝的,一直留到了今天。本該是我來宴請大家,反倒讓弟妹費心費力。只好先欠著,改日再請大家。各位奔忙了這些天,這梅船案總算是告破了,來!我敬各位一杯!”
大家舉杯飲盡。
趙不尤道:“這案子只揭開了面上一層,元兇還藏在背後,並沒有逮到。”
顧震道:“你是說林靈素?昨天我查出他躲在馬行街一個宅子裡,率人去捉時,老道已經逃了。不怕,只要知道是他,總能逮到。”
趙不尤道:“林靈素只是這案子的旗幌,梅船上那些人也應該不是他毒殺的。幕後元兇另有其人。我在應天府查到,買梅船的人是杭州船商朱白河,只有找到這姓朱的,才能查出設局之人。另外,梅船在虹橋東頭起航時,船上有兩個縴夫跑到橋頭去拉縴,另還有個船工不知去向,這三人並沒有死。”
“這一陣,我派了兩個人一直在追查那三人,始終沒找到。另外,章七郎也已經逃了。”
“梅船其實同時在做兩件事,一件是造出天書祥瑞的神蹟,另一件則是紫衣客。紫衣客究竟什麼來歷,我們並不知曉,但有幾路人馬都要殺他。看來干係重大,不是個尋常人物。”
墨兒道:“章美、董謙、丁旦都穿著紫衣,懷揣珠子,他們誰是真的紫衣客?”
趙不尤道:“章美頂替了宋齊愈,董謙是誤中了侯倫的計策,丁旦只是一個無賴漢,他頂替的是何渙,這五個人雖然身份不同,但都沒有什麼大來由,就算想殺,也不需要費這麼大陣仗,他們應該都是替身,並非真正紫衣客。”
顧震忙道:“那真正紫衣客在哪裡?”
趙不尤搖搖頭:“目前一無所知。”
瓣兒摸著耳垂上蘭花銀耳墜,輕聲道:“幾個大男人都被穿了耳洞,紫衣客難道是個女子?但讓大男人裝女子,又說不通。”
趙不尤道:“這也是費解之處。”
顧震猛喝了一口酒,嘆道:“我才說案子已經告破,這麼看來,這案子才開頭?”
溫悅聽了,才舒展的眉頭又蹙了起來。趙不尤扭頭歉然望去,溫悅回了他一眼無奈。
顧震卻沒留意,問道:“還能從哪裡查?”
趙不尤道:“我這邊,古德信還未回信,章美查出來禮部員外郎耿唯和簡莊密謀,不過我想,古、耿兩人雖然知情,但應該不是主謀。”
趙不棄道:“我這裡,何渙殺死閻奇,發配暴斃,又被救活,這一連串怪事恐怕都是設計好的,背後主事的是個員外,這員外看來來路不小。”
墨兒道:“脅迫武翔的人是誰,香袋交給了誰,目前也不清楚。”
瓣兒道:“董謙被迫去做紫衣客替身,肯定不是侯倫一個人能辦得了的,背後也一定另有主謀。”
顧震道:“這幾路人馬,又都是為紫衣客而來。”
眾人默默沉思起來。
趙不尤忽然想起一事,心裡一驚,沉聲道:“我們疏忽了一條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