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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倆交談,卻聽不出眉目來,只覺得他倆之間存在敵意。不管怎樣,這與我無關,我只是戴著傳統的有色眼鏡對統治一個國家,主宰2,000萬人命運的這些權貴的行為方式感興趣。權力在艾克曼人那裡已經演變成一種微妙、複雜的東西,只有慧眼才能洞悉它的運作;而在這裡,權力依然是有限的,依然是顯而易見的。譬如,在埃斯文身上人們可以感覺到他的權力是他性格的延伸;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必有人響應。他本人深知這一點,因而比絕大多數人更能把握現實:一種堅實的存在,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實在,一種高貴的氣派。無所謂成功,無所謂失敗。我並不信任埃斯文,他的葫蘆裡究竟賣的啥藥,叫人捉摸不透;我也不喜歡他;然而我卻感受到他的權威並對之作出反應,正如我感受到太陽的溫暖並對之作出反應一樣肯定無疑。

我在沉思時,雲團再次聚集,陽光暗淡下去,不久河上游下起一陣大雨,雨點猛烈飛濺在堤岸上的人群裡,天空黑了下來。正當國王從腳手架下來的時候,最後一次雲開日出,頃刻之間國王那白色的身影和雄偉的拱頂輝映著南方暴風驟雨的幽暗天空,燦爛奪目。緊接著濃雲瀰漫。寒風乍起,呼嘯著橫掃港口——宮廷大街,江面灰濛濛的一片,堤岸上的樹木簌簌顫抖。遊行結束了。半個小時後下雪了。

國王驅車沿著港口——宮廷大街駛去,人群也開始湧動,猶如海灘的砂石被緩慢的潮水所推動。這時候,埃斯文又轉身對我說:“今晚請您同我共進晚餐,賞光嗎,艾先生?”我接受了邀請,但驚訝多於欣喜。這半年或者八個月以來,埃斯文幫了我不少忙,可是我既沒有料到也不希望他邀請我到他的府邸作客,以表示他對我的格外關照。哈格·列米爾·帕蒂仍然呆在我們旁邊,偷聽我們,我覺得是有人指使他來偷聽的。我給這種卑鄙伎倆激怒了,乾脆走下看臺,混在亂哄哄的人群裡,低頭弓腰行走。我並不比格辛人的平均身材高多少,可那高出的一點點在人群中也分外醒目。“瞧,就是他,就是那位特使。”

我走到布魯瑞斯大街幾個街區遠,便轉身朝我的居所走去。在人群開始稀疏的地方,我猛然發現蒂帕在我身邊行走。

“真是個完美無瑕的慶典,”國王的表弟向我微笑著說。他露出一嘴長長的、潔淨的黃牙,繼而又閉上嘴,一張黃臉變成網狀,儘管他並沒有到老態龍鍾的年紀,臉上卻佈滿了細密的皺紋。

“是新港成功的好兆頭,”我說。

“那當然。”他露出更多的牙齒。

“安拱頂石儀式給我的印象最深——”

“可不是?這個儀式是從遙遠的過去傳下來的。不用說,埃斯文勳爵全都解釋給您聽了。”

“埃斯文勳爵可熱心了。”

我儘量輕描淡寫,可是我講的一切在蒂帕看來全都有弦外之音。

“哦,那還用說,”蒂帕說,“埃斯文勳爵對外國人友好的確是遠近聞名的。”說著他又露出了微笑,每一顆牙齒彷彿都代表一個意思,雙重意思、多重意思、32個不同的意思。

“蒂帕爵士,少有外國人像我這樣生疏。我對這兒的熱情好客感激不盡。”

“是呀,是呀!再說,感激之情是一種高尚、珍貴的情感,受到詩人的熱烈讚美。

感激之情在艾爾亨朗這兒畢竟是珍貴的,這恰恰是因為它不合實際。我們生活在一個冷漠的時代、一個忘恩負義的時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對嗎?”

“我不大清楚,先生,不過我在別的星球上也聽到過同樣的哀嘆。”

蒂帕凝視我良久,彷彿要確認我瘋了似的。隨後他伸出長長的黃牙。“哦,是呀!是呀!我老是忘記您是天外來人。當然您自己是不會忘掉的。不過,只要您能忘掉,那麼您在艾爾亨朗這兒的生活不用說就會滋潤得多、簡單得多、安全得多,嗯?確實如此!我的小車就在這兒,先前我叫人停在這兒的,以免擋路。我很想用車送您回您的小島,但我不得不放棄這個榮幸,因為我得馬上趕到王宮去。常言道,窮親戚就必須準時,嗯?的確如此!”

國王的表弟說著就爬進他那輛黑色電動小轎車,轉過頭來向我齜牙咧嘴,他那雙眼睛給網狀般的皺紋遮掩了。

我步行回到我住的那座小島。冬天的最後一場雪融化了,顯露出前花園,高出地面10英尺的越冬房門也關閉了,要等幾個月後秋天歸來,又積起很深的雪,房門才重新開啟。公寓一側花園裡一片泥濘,冰塊遍地,花草叢生,散發出春天的氣息,一對青年站在附近談情說愛,彼此的手握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