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娘打裡頭掀開簾子出來,見了兩人,便喜笑顏開,忙笑道:“真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璧人!看得我這老太婆也眼饞呢!快進來!老太太正等你們奉茶呢!”
兩人一前一後進去,一對兒蒲墊早放在炕前頭,豐蟬端著茶盤,上頭早有兩杯紅棗茶,兩人跪下,給老太太敬茶,老太太十分高興,又給了紅包,又拉他們二人說話,兩人因心裡頭有疙瘩,都不大說話,老太太也不以為意,林旋兒只怕她會提起今兒個早上那乾淨白綾的事兒,便一直提心吊膽的,好在並沒有提起。
兩人都只答老太太的話,卻互不搭理。
寧大娘和老太太相視一笑,留下他們二人吃了早飯,林旋兒便被豐蟬拉到一邊,央告道:“三奶奶能不能幫我配上一劑藥膏,我這兒心裡頭有些燒呢!喉嚨裡頭又痛得慌。”
林旋兒聽了,便要回安仁軒去,豐蟬便拉住她道:“老太太的藥房就在後頭,不如咱們就在這裡弄,老太太若是找我也快些!再則這是我央告奶奶奶的,若是到安仁軒裡頭去,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後頭嚼什麼呢!”
林旋兒聽這話說得也有理,便跟著豐蟬到後頭,寫了一張藥方兒,讓她著人找天佑抓了藥來,這裡又在後頭小藥房裡頭備好了藥吊子,燒好了爐子,等藥過來了,自己便一面熬藥,一面將做藥膏的法子細細地說給豐蟬聽。
豐蟬見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劍袖衣裳,外頭一件深粉色的褙子,十指芊芊,動作十分靈巧,萬不說衣裳,就是那袖子上頭也沒有任何的藥汁灑上去,一時間著急了起來,只在後頭不停抓耳撓腮,過了半個時辰,藥汁熬煮好了,倒入碗中,林旋兒命她找來紗布過濾裡頭的渣滓,豐蟬見她實在不將衣裳弄髒,又看她手上的紗布裡頭全是藥渣子,色澤暗啞黑漆漆的,便靈機一動,搶著接過那紗布,笑道:“我拿了去洗罷!”
林旋兒便笑道:“看把你急的,倒也不用急著洗,只將上頭藥渣子弄掉就行了,這藥汁雖乾淨了,但還得再濾一次,不然的話,做出來的膏也不好看,也不好吃的。”
豐蟬便從她手中搶過那紗布過來,失手一下子甩在她胸口,那衣裳上便有了一個很大的印子,豐蟬便忙著跪下來請罪,林旋兒笑著將她扶起來,低頭看了看才道:“哪裡就有那麼嚴重了,不過一個印子而已。”
豐蟬便忙拖住她就往外頭走,一邊口中只道:“這衣裳是料子是極好的,上頭的繡工也是千金不換的,不過為我這樣一個粗心大意就弄得將來穿不了,那豈不是作孽,快脫下來我幫奶奶拿去洗!”
林旋兒忙扎掙著道:“不必了,待會兒回去,白露會弄好的。”
豐蟬佯裝生氣,便又道:“奶奶瞧瞧,這會子就看不上我,嫌棄我粗手笨腳的不是?”
林旋兒只覺不過小事一樁,這說得也太過了些個,卻無奈怎麼說,豐蟬就是不放手,彷彿一個鐵鉗子似的抓著她的手就不放,豐蟬本就富實,就這樣半拖半拉將林旋兒帶到東廂裡頭,開門道:“奶奶就在這兒更衣,我這裡就著人去白露那裡找來衣裳來與你換,只對不住奶奶,這裡頭自你走了之後,好些日子沒人住在裡頭,所以暖閣也沒有燒熱,炕也是冷得,您瞧這兩日雖沒下雪了,卻比下雪還冷些,奶奶若是不嫌棄,裡頭溫泉還在,暫且裡頭先躺一趟,等咱找了衣裳來與你換上再出來,如何?免得著了涼!”
林旋兒聽她說得有理,便點頭道:“其實不必如此麻煩,我回去換過就是了!”
豐蟬便一把將她推進去,口中只笑道:“奶奶還是不放心我幫您洗衣裳吧?”
林旋兒無奈,便只有將身上的褙子脫下來與了豐蟬,豐蟬得了,喜出望外,又看她身上的長襖,又道:“奶奶連這個也脫了罷!我一同洗乾淨了再送去!”
低頭看著身上的襖子,那是新衣裳,且什麼都沒有,可豐蟬卻不放手,應是說上頭有味道,無奈又讓她脫了去,豐蟬如同得了寶貝一般,高興地出去了。
還真冷。
林旋兒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如今身上只剩下一件褻衣,單薄得只如同一張紙,冷得她渾身發抖,便索性走進去,脫了衣裳放在屏風上,躺入水中,這才覺著好多了,舒服得昏昏欲睡,想安仁軒裡頭也有這樣的溫泉,卻始終沒有這裡舒服,所有東西都搬過去了,可獨這個不能。
水波盪漾,熱氣騰騰,林旋兒輕輕閉上眼睛,雙手輕輕劃過水中,心裡頭只想,怪道人形容女子都說溫柔如水,這水波果然溫柔,又想當年楊貴妃溫泉水滑洗凝脂,不知道是多麼香豔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