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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是刺傷了一個試圖非禮她的男人,甚至沒傷到他的要害。她以為自己遭到的報應已經足夠了,為什麼噩運卻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沒完沒了呢?

她不知躺了多久,但四周終於安靜下來,連醫生來探房護士來換藥時都不再跟她講話。她靜靜地躺著,想象想起兒時看電視劇,那些主角在茫茫雪地或者荒原裡躑躅獨行的身影。他們為什麼要一直走下去呢,這種前後都看不見盡頭的路,死了不是才更乾淨?

然後她感受到了劇烈晃動。她以為發生了地震,後來知道不過是換了病房。雖然她一直閉著眼,但是新病房的光線似乎更明亮,氣味也不那麼難聞,雜七雜八的腳步聲也小了許多。

“你們都是吃什麼的?這麼點破病都治不了?人沒事,什麼指標都正常,怎麼就醒不了?

”隨便你們用什麼方法。總之讓她快點醒。如果她死了,有你們好看的!“

這是她陷入昏迷以後聽到的對自己最關切的話,雖然如此的粗魯。而這個聲音卻是全然陌生的,她敢保證自己從來沒有聽過。她試著想睜開眼睛看一看這個人,但她動不了。或許這還是夢,她在夢中期待有人來關心她,哪怕只是一個粗魯的陌生人。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耳邊又響起了低語般的聲音。這一回的聲音她記得的,給了她最大的恥辱的聲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陳子柚,你外公,還有你,就這樣一個瘋掉,一個馬上要死掉,難道不覺得太便宜我了麼?“

他說這話時,彷彿就湊在她的耳邊,有暖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有一點點癢,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菸草味。

她想伸手去推開他,但還是不能動彈,聽到他又貼著自己的耳朵說:”你儘管去死。可是你不經我允許,單方面撕毀我倆的合約,你猜我會如何去對付孫天德那個老傢伙?他雖然瘋了,可畢竟還是個活人。“

那個聲音如慣常那般冷冷冰冰,卻因為湊她太近,帶著潮溼的暖意。陳子柚用盡全力的力氣想掙開眼睛。如果可以,她想扇他一個耳光。

”你死了也好,眼不見為淨。“那個聲音帶著那一點暖意一起飄遠。

陳子柚掙扎到幾乎心力衰竭之時,終於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她慢慢轉動自己的頭。

屋裡光線已經轉暗,是那種黃昏之際曖昧不明的顏色。她看向窗邊,白色的窗框,窗外是顏色奇異的天空,有人坐在窗邊的躺椅上,支著胳膊,伸長了腿,形成一道姿態慵懶而優雅的黑色剪影。

她試著張了張嘴,她用盡力量發出那些破碎的音節時,那種感覺猶如終於從仙人掌叢林中穿行而出陳子柚說:”麻煩你,幫我倒杯水。“

黃昏的剪影畫面中,江離城慢慢地轉過頭。因為揹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此刻是驚訝還是嘲弄,但他緩緩地站了起來。於是那在陰影中接近灰白色的窗框裡,人形剪影的畫面換成了另一副形狀,並緩緩地變化,消失。

然後她頭上的燈突然開了,她被那突如其來的光芒刺了一下,立即閉上眼。她聽到他走到她身邊的腳步聲,櫃門開啟的聲音,輕微的玻璃碰撞聲。但是最後塞進她手裡的,卻是一瓶已經開了蓋的瓶裝礦泉水。

她的手有點抖,但還是緊緊抓住那瓶水,只是不知該如何送到嘴邊。

這時她腳下響起咿咿呀呀齒輪啟動的聲音,身下的床漸漸折起,竟是江離城幫她將病床搖成她可以坐起來的角度。

陳子柚沒有說謝謝,而是將那瓶水送到嘴邊。她那麼多天沒吃東西,自己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口氣將那瓶水全喝了下去,幾乎嗆到了自己。

那些水彷彿沿著陳子柚的四肢百胲緩緩流動,流經之處,她的細胞也漸漸活了過來。她轉動眼球看了一下自己的處境。

雪白的天花板和牆壁,雪白的病床與床單,雪白的傢俱,連此時正一滴滴注射進她體內的大袋的液體都是乳白色的。原來正是這些營養液令她活到現在。

若不是江離城穿著一身正裝而不是居家服,她幾乎以為這裡是他某處新的住所,而不是醫院。

江離城穿深灰色的西裝,淺灰色襯衣,深淺灰色條紋領帶與他的頭髮也一點也沒亂,他的樣子就像是剛從宴會上回來的優雅紳士。

陳子柚認識他這樣久,從未見過他身上出現過除了黑色、白色、灰色,或者接近黑色的藏藍,與接近白色的亞麻色這幾種之外的顏色。若不是他的唇色與正常人的顏色一樣,他整個人就像一副以彩色方式洗印的帶著些微色差的黑白照片中的人物。

她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