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著石誠,沉默不語。
“通共,還是叛國?”石誠目光銳利如鷹,逼視著他,提高了一個聲調,重複了一句。
劉超群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逼得退無可退,要說證據,確實沒有,因為夏庚生與裘大海皆是硬漢,無論怎麼嚴刑逼供愣是一個字都問不出來,他無法,只得親自登門,試圖從上石誠口裡問出破綻,沒想到最後被弄得漏洞百出的竟然是自己。
“既然劉處長沒有證據,恕在下失陪了,明叔,送客!”石誠拄著柺杖站起身,彬彬有禮的朝劉超群做了個“請”的手勢。
“慢著,張處長……”劉超群放下雪茄站起身,臉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要說證據,張處長能否拿出證據證明自己與這兩件事無關呢?”
“通共、叛國,擱哪兒都是毀人一生的大罪,戴局長不會輕易就這樣給人定罪,除非你能證明這些訊息不是空穴來風,你說呢,張處長?”
他滿意的看著默然不語的石誠,從懷中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重重拍在桌上:“戴局長說了,張處長您是局裡的元老,只要你完成這個任務,從前的一切,不管張處長您做沒做過,都一概既往不咎,夏副處長和裘組長也會無罪釋放官復原職,軍事情報處恢復運轉。這,可是局長的原話。張處長,告辭。”
劉超群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剩下的半截雪茄也不要了,帶著手下徑直離去。
楊蘭亭不動聲色的將這幫來者不善的黨政情報人員送到院子裡,看到他們坐上車離開,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連忙返回客廳。
面無表情的看完那封信,將信紙原樣疊好,放回信封之中。石誠緩緩靠進沙發裡,彷彿耗盡了一身的力氣,閉著眼,神情疲憊,眉毛擰在一起。聽到楊蘭亭走過來,他長出了一口氣,睜開眼,木然的說了一句:“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去蘇州。”
楊蘭亭拾掇好茶几,猶豫的看著那封信,開啟,只草草掃了一眼,便臉色煞白的呆愣在那裡。
察東警備軍第二軍在熱河境內的沽水河畔追擊到了革命軍第九路軍潰逃的殘部。
當時,東北軍已經在張總司令的指揮下退守關內,但作為先鋒部隊,第九路軍在熱河保衛戰中損失最為慘重,退兵也不夠及時,終致被日偽政府新編的察東警備軍第二軍圍困在一片松樹林裡。
李今朝坐在一處平整的石頭上,蹺著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菸。熱河一役,他損失了一半的兵力,現在只剩下韓月明一位師長以及兩千三百多士兵,充當先鋒部隊的他們正在奮勇殺敵的當口,張總司令突然下令撤軍關內,對日本人施行不抵抗政策,以免引起日本人更加喪心病狂的撲殺。
這樣的軍隊,這樣的政府,何以取天下?李今朝冷笑一聲,繼續抽菸。
韓月明走上前來,將一小包壓縮餅乾遞到他面前。
躲在這處松樹林裡,林外全是敵人,不能生火,士兵們只能吃這些冷硬的乾糧,更何況,糧食也不多了。這是李今朝從軍以來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危機和挫敗。
李今朝正在吞雲吐霧,他淡淡的看了韓師長一眼,道:“我不餓,你吃吧。”
韓月明一隻耳朵被流彈擦傷,此時頭上斜裹著繃帶,在李今朝身旁坐下,咬了一口乾硬的壓縮餅乾,悵悵然道:“軍座,咱還跟他們幹仗嗎?”
李今朝當然知道所謂的“他們”是指誰,他已經被元清河圍困在這裡三天了。松樹林後面是冰雪消融水流湍急的沽水河,他們被圍堵在這裡,虧得這片長得密密麻麻的蒼天大樹,他們才得以隱匿行蹤,而元清河似乎也不急於進攻,只是在樹林外活動,守株待兔。
他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遠不是重整旗鼓之後的元清河的對手,出去,只有死路一條,但不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元清河坐在馬上,執起一副望遠鏡,遠遠觀察著松樹林中的動靜。
三天了,李今朝沒有任何動靜。
於大木驅馬趕過來,將一封電報遞給他:“軍座,軍部來的電報,說是要我們立刻退兵回營。”
“不用搭理他們。”元清河對日本人的命令不屑一顧。
於大木陪著他觀望著松樹林裡的形勢,末了恨恨的罵了一句:“這個狗/日/的當時把我們逼得那麼慘,沒想到他也有這麼一天。”
元清河翹起唇角,冷笑了一聲。
當日他被算計被逼入絕境,在革命軍和日本人的雙面夾攻之下潰不成軍,與手下殘餘的三五千將士被日本人活捉,這一筆賬,完全要算在李今朝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