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虧,一直得不到左遷上京的機會。各人自有其命數緣法,盧啟善敢在這節骨眼觸朝廷的眉頭,便合該一死,也不知那狐媚子抽的哪門子窮風。
快步跑過寶華殿,杜衡拉來過路的御膳房小太監問明瞭太子晚間要在階蘭宮用膳,應未出宮,便一路飛奔而去。
朝廷政事杜衡不屑參與,望仙台得建與否更不關心。但若這關頭斬了盧啟善,一場激變恐將無可挽回,多少人命豈是輕易擔得的?
崇寧,你怎會做出如此魯莽的決策!
快到階蘭宮時,恰看到柳公公一臉奔喪似的表情急急跑來,儼然慌亂得不知自己在說什麼了:「哎喲,杜太醫!道尊庇佑!祖宗啊,救命啊!」
──救誰?
當杜衡在茫茫風雪中看到小安懷裡絨白包裹的人時,只覺剎那間心都冷透了。那人不動也不說話,嘴角胸前是耀目的猩紅,靜靜闔著眼簾,不知是否還有呼吸。
──奇怪,這人,是誰?
杜衡久久的愣在原地。
不是說寒熱已退,咳喘也輕了嗎?不是說只有點肝火、體虛嗎?你不是按時服藥也吃了蜜糕嗎?為什麼……為什麼……
「您這是愣個什麼勁兒,趕緊救人吶!」柳公公見那杜太醫居然只在遠處望著,似傻了一般,不由大為光火,推搡著他。
──崇臨,崇臨……
「崇臨!」杜衡嘶吼一聲疾奔過去抱緊了崇臨,吊起的右臂掙脫了紗布,他卻絲毫覺不出疼痛,只是用力搖晃著懷中的人:「崇臨,你醒醒,崇臨!」
他唇邊的血還未凍結,但身上臉上卻是冰涼。不、還有脈搏,還有脈搏。
老天,你絕不能從我手中奪走他,我絕不許你帶走他!
一行淚從杜衡臉龐滾落,他將崇臨攔腰抱起向階蘭宮中跑去。
柳公公張羅著給安排了偏殿的屋子,找人生上兩個炭爐,忙去報他的主子。
「六弟吐血昏倒了?」崇寧聞言也皺緊了眉頭:「快去請太醫,左右院判全給我找過來!」
「不用,方才杜太醫來階蘭宮,恰就遇上了,這會兒正在偏殿給診治呢。」柳公公滿臉的慶幸,卻沒留意到主子神色的變化。
「你說杜衡……來階蘭宮?」
「是啊,可巧他來了。看情形六殿下病得可不輕吶,也不知──」柳公公還欲再說,就見他那太子爺撇了一干大臣徑自離開了。
崇寧跑到偏殿時屋裡只有杜衡和崇臨兩個。小安去藥監司遞方子煎藥,另外兩個太監、宮婢則到太醫院取藥箱找小荻。
屋裡炭火升騰起薄煙,杜衡俯伏在崇臨身上,用手輕輕摸著他散落枕畔的發,臉上都是淚,口中似喚著他的名字,又似喃喃說著些什麼。距離太遠,卻是聽不分明瞭。
崇寧僵立在門口,杜衡沒有發覺他的存在,只痴痴看著身下的人,滿眼憂急和心切。
這樣的杜衡看起來好不陌生,那個在他面前從來三分慵懶三分邪魅三分不在乎的人,此刻卻如此脆弱而熾誠。從不知道,他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默默背轉身去,崇寧自嘲笑起。突然不想叫他,也許是在怕吧。若是叫了他,卻只在那眼中看到另外的影子,自己要如何是好?他崇寧從來都低人差人不如人,便是傾盡所有努力也是命定如此,還想爭些什麼?!
原是他先看上的蘇清凌,編了歌謠著意散佈,既可羞辱天之驕子的六弟,激怒崇嘉,也能借庇護之名將這難得的人才拉攏麾下,成為自己助力。誰知,到頭來不過為人作嫁,笑話一場。
貴為太子又如何,沒有任何值得自傲的東西,連向所愛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可是杜衡,只有你和這天下,我絕不會放手。
「爺,擦擦汗,歇歇吧。」小荻心疼的拿溼帕幫爺擦去額頭汗水。
杜衡左手捻針,咬牙凝神對準崇臨穴位施針。之前一番折騰,右臂骨傷定是裂開了,這會兒發作起來,只覺痛不欲生。
大約一炷香功夫,施針完畢,湯藥也煎好送來了。小荻墊高枕頭想給崇臨喂藥,卻總是喂不進去。
「我來。」杜衡想拿藥碗。
「您那手抖的……怎麼端碗喂藥啊?」小荻不依。
杜衡思忖一瞬,道:「把藥喂進我嘴裡。」
小荻聞言大惑,病的不是六皇子麼?他還是聽話的將一勺湯藥放到自家爺口中,卻見杜衡俯下身子,用左手扳開崇臨的嘴吻了上去──
「哇!」小荻哪見過這場面,驚得差點摔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