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我聽到的同時,在我身邊的人卻又一無所覺,現在細想起來,確然有些不同 請原諒,當我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向我呼喊,我自然驚惶莫名,實在未能仔細分辨其中的不同。”
冷若冰道:“當然。那麼,自第一次起,每隔多久,你就聽到一次呼喊呢?”
易琳道:“沒有一定,喜歡來就來。”
溫寶裕在一旁又想插口,因為冷若冰問來問去,都不問易琳聽到的是些甚麼話。
對冷若冰來說,易琳感到的是甚麼話,一點也不重要,因為她在和古教授通電話時,已認定了易琳是妄想症的患者,那聲音是她妄想出來的,既是妄想出來的,那麼,是甚麼內容,都不重要了。
冷若冰又問:“在你的家人之中,是不是發生過同樣的情形?”
易琳道:“沒有。”
接下來,冷若冰又問了十幾個問題,也都是旁敲側擊,圍繞著妄想症來問的。
這時,不單溫寶裕早已聽出了不對勁,連易琳也覺察到了。
她嘆了一聲:“冷教授,你還是把我當成了精神病患者,我很清楚知道,我不是!”
溫寶裕忍不住道:“你一再宣告自己並不是有病,那沒有用,因為這正是精神病患者的典型症狀之一。”
冷若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易琳苦笑:“那我該怎麼辦?”
冷若冰道:“我的意見,自然是你應該接受治療,或許溫寶裕有別的意見。”
溫寶裕早已躍躍欲試,立時道:“正是。請問,你聽到的呼喚,內容如何?”
易琳吁了一口氣,像是在說“終於有人問到這個問題了”。她道:“內容全是一樣的,那是一個極其宏亮的聲音 ”
溫寶裕插口:“男人的聲音?”
易琳怔了一怔,像是她從來也未曾想過這一個問題,然後,她才道:“男人的聲音。”
冷若冰雙眉揚了一揚,作為一個精神病醫生,她自然知道易琳的這種反應,是一種“感到”聲音的表現 正因為聲音是“感到”而不是“聽到”的,所以,易琳不會想到那是男聲還是女聲這一問題,對她而言,只是“感到”了聲音而已。要等到溫寶裕一問,她才有了較為肯定的感覺,才覺察到那是甚麼樣的聲音。
溫寶裕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易琳說下去。
易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聲音這樣叫:‘別繼續向死路走,走活路,向活路走,向活路走!’”
易琳把那叫喚的內容,重複了三遍,說的時候,神情肅穆之至。
溫寶裕張在了眼,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才好,因為這句話他雖然聽明白了,可是究竟是甚麼意思,卻根本不懂。
其實,這句話的意思,是人人都明白的,易琳聽到的叫喚,是要她別向死路走,走向活路。
可是,甚麼是“死路”,甚麼又是“活路”呢?
想深一層,已然令人迷惘之至,如果再多想深一層,更叫人迷惘 易琳好端端的,怎麼會是在死路上呢?就算她是在死路上,又如何可以不走死路,轉向活路呢?
溫寶裕呆住了作聲不得,他向冷若冰望去,卻見冷若冰在暗暗搖頭。
溫寶裕自己沒有了主意,只好不恥下問:“冷醫生有甚麼意見?”
冷若冰微笑:“你既然要摒棄醫學觀點,另闢蹊徑,又何必來問我的意見?”
溫寶裕大是能屈能伸,立時就問:“醫學上的意見,請發表。”
冷若冰還沒有開口,易琳已道:“不必說,我也知道,醫學上認為我有病,我之所以會感到有人在向我呼喚,呼喚的內容又是如此,是由於我在內心深處,恐懼死亡,這是心理上的隱痛,我一定是受了甚麼刺激,潛意識想到了死亡,卻又有恐懼,所以才會不想走死路,要向活路走去。這是一個痛苦的妄想症患者內心在生死邊際作掙扎的內心呼喚。”
易琳口齒伶俐,一口氣說下來,尤其是最後一句,長達三十七字,她也一氣呵成,絕無滯窒。溫寶裕大是歎服,卻又怕冷若冰會生氣,因為誰都可以聽得出,易琳說的是反話。
可是冷若冰卻並不生氣,只是用很認真的態度道:“不錯,就醫生的立場來說,情形正是如此,你最近有甚麼想不開的事?”
易琳吸了一口氣,或許是冷若冰誠懇而認真的態度,使她感到了對方的誠意,所以也就不再耍意氣了。她又嘆了一聲,才道:“沒有,冷教授,我生活很好,一點問題也沒有,請相信我,我決計未曾想像過要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