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裡住。況且她一個六朝人,怎麼會養蠱?
南荒有一種蠱民,是師徒相傳。
謝藝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緩緩道:《四海異錄》提到,這種師徒相傳的蠱民都是女子,她們終生未嫁,過了三十歲,就會從外面抱來幼女撫養。那些幼女從小就不剪頭髮,當母親的蠱女每天用梳子含上口水,幫她梳頭。這些女孩長大後不能動情,一旦有了相好的,就會被她們養的蠱反噬。等這些蠱女也老了,又從外面抱來幼女撫養。就這樣代代相傳。
程宗揚道:她們養的什麼蠱?
頭髮蠱。她們全身的精華都在頭髮裡。有頭髮脫落,就拾起來裝進籃子,用桑葉包起來,埋在屋子裡。
程宗揚想起葉媼提的籃子,心裡隱隱發寒。
那些蠱女一直到死,頭髮都不會變白。有的長到比身體還長,仍像年輕時一樣黑一兄。
難怪花苗人寧願在外面過夜,也不肯進村。程宗揚明白過來,既然這樣,咱們也不再待了。這會兒立刻就走,跟蘇荔她們會合。
祁遠搖了搖頭,養蠱的人心思跟咱們不一樣,如果咱們這麼走了,就是跟她結了仇。原本沒有害人的心思,有了怨氣也不會輕易放過咱們。
老四的意思是穩住她?
對!穩住她。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祁遠道:咱們只是住一夜,再多給她點東西。只要別惹她,她也沒道理害咱們。
雲蒼峰嘆道:祁老哥,你常走的是北邊那條線,花苗、獠寨那邊的人還好一些,講情義。往南走,這邊的人就沒那麼好心了。剛才你許她襲巴的時候,我沒來得及攔你。常言道:一斗米養個恩人,一擔米養個仇人。有些人你幫了他,他感恩戴德;有些人拿了好處,反而生了怨心,認為你幫他是理所當然,給得少了、慢了、不合心意了,便心生不滿。像這個,你給她火石火鐮已經足夠,再給鱸巴便多了。她拿了火石火鐮已經滿意,你再許她半斤墮巴,她少不了會想為何不是一斤?一斤又想兩斤,兩斤又想十斤。人心苦不足。
一席話說得祁遠紅了臉,雲老哥教訓的是。是我孟浪了。
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從古知兵非好戰;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後來治蜀要深思。
謝藝漫聲吟道:雲執事這一番話可為武鄉侯此聯腳註。
程宗揚笑道:謝兄說的多半也就雲老哥能聽懂。老四,那姓葉的老太婆住在哪兒?
後面有間小屋,她自己一個人,平常就住在那裡。
那好,咱們就在這裡住一夜。告訴兄弟們,沒事兒都留在屋裡,別出去。
再留兩個機警的兄弟說是看馬,在外面守著,有動靜趕緊喊人。
成。祁遠答應道:小魏算一個。雲老哥,你們再挑一個人。
雙方商議停當,眾人便在石屋安頓下來。
程宗揚昨天一晚沒睡,今天揮刀開了半天路,這會兒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
感覺心裡隱隱有件事,認真去想又想不起來。
程宗揚索性閉上眼,把事情在腦中一件一件過著。
一樁是霓龍絲。現在還離得遠,等到了碧鯪族再考慮不遲;一樁是跟雲蒼峰合作。這個也是後話,能活著從南荒出去再說;再一樁是凝羽的傷。嗯,等回到五原城,第一件事就是跟武二一起去找西門慶,先打他個滿臉開花;還有謝藝的身分,雲氏商會來南荒的目的,被滅族的蛇彝人,花苗人刺殺鬼巫王的行動,光明觀堂的樂明珠,怎麼跑到南荒來……
程宗揚越想越亂,忽然腦中一閃,想起那件事。
祁遠扭過頭,睡不著?
程宗揚坐起來,低聲道:蠱是怎麼回事?
祁遠咧了咧嘴,這個我也說不準。多半跟南荒的巫術有關係吧。只聽說南荒有人養蠱,種類也多。有些是防人的,有些是害人的。有的是餵養毒蟲,有的是用邪術作法。中了蠱的什麼樣都有,反正都是不得好死。傳說最多的是情蠱。
姑娘和小夥好上了,怕男的變心,下了蠱。每年都能聽說幾起。可最厲害的還不是這些。
祁遠也提著心睡不安穩,乾脆跟程宗揚一樣坐起來,摸出酒葫蘆抿了一口。
南荒有的地方仇殺厲害,為爭一塊地、一道水源,你給我下蠱,我給你下蠱。
開始是一個兩個,怨氣上來了,能牽扯到幾個村子,大夥不死不休。那下的蠱才是千奇百怪。養蠱的都是心裡有怨氣,不是恨得厲害,誰會拿自己的血肉去養蠱?有的是全家人每人滴一滴血,養出滅門蠱。只要能報仇,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