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的管事等候著。看司馬蘭廷終於“大駕現身”,那人撇撇嘴角,壓住不滿,表面維持著十分恭敬:“殿下這邊請,太傅大人在小廳等候。” 這究竟是劉家還是楊家?果然愚蠢之人,深恐你那些一丘之貉不明白你的心思。司馬蘭廷沉著臉,和管家穿廊過庭等到小廳之前,管事請門後退去。 司馬蘭廷推門而入。太傅楊駿頭戴烏紗金絲冠,身穿醬紫色錦袍,套著石青藍紗衣,一條金鑲三色麒麟紐帶緊緊束在腰間,正在小几前亨煮茶葉。見司馬蘭廷進來,抬頭招呼道:“殿下請坐。酒肉之後,不妨飲些茶水去去油膩。” 楊駿年過花甲,依然精神抖擻,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不過畢竟歲月無情,即便富貴之家保養再好,也難掩年華的痕跡,他眉頭兩道豎紋,眼角長長的魚尾非常明顯。 司馬蘭廷在他對面端坐下來,淡淡說道:“太傅好興致啊。” 紅泥小爐上的陶鼎已經出現湧泉,茶香氣四溢。楊太傅慢慢將蔥姜趕入鼎內,渾厚的聲音突然在空蕩的廳內響起:“殿下有幾年沒回過許昌了吧?” 司馬蘭廷心中冷笑:來了。 明明擺下清談的架勢,卻如此性急露相,楊駿啊楊駿,實非成事之人。 楊駿低頭照顧著茶水,話卻不斷:“咱們大晉朝還沒有那一位王爺能像殿下這般受先帝眷顧。食有封地,卻在朝述職,皇恩浩蕩讓人羨慕啊。” 司馬蘭廷沉默不語,專著的看著沸水,似乎在裡面能看出朵漂亮花兒來。 楊駿微皺眉頭,這性格乖張之人還真是不討人喜歡。只得自己接到:“先帝厚愛王爺,愛才心切卻未必考慮到王爺辛苦之處,當今聖上卻幾次提出是否該為殿下減少負擔,讓王爺回封地享享清福。” 現今天下誰不知道那白痴皇帝的意思就是他楊駿的意思。 司馬蘭廷聞言大怒,故意大義凜然道:“司馬蘭廷自先帝委任翊軍,一直殫精竭慮不敢有絲毫懈怠。為朝廷分憂乃是我司馬子弟分內之事……”楊駿正煩他這番長篇大論,司馬蘭廷話鋒一轉,又說到:“不知楊公是否對孤王有什麼誤會,若司馬蘭廷有什麼疏漏之處還請楊公指正。” 楊駿微微一笑,眼光幽深地審視著司馬蘭廷:“王爺言重了,想來是王爺和老夫走動太少,並不瞭解老夫為人吶。老夫倒是有心和王爺親近,就只怕王爺身份貴重對老夫看不上眼啊。” 司馬蘭廷拿過茶勺,拍開沸水親自盛舀一盞煎茶遞給楊駿,臉上顯出一絲欣喜,道:“天下誰不知道楊公當朝重臣,司馬蘭廷只是找不到機會親近而已……” 楊駿有些受寵若驚,暗道難不成這司馬蘭廷原來是想借機攀附?露出一絲得意之色,蔚然道:“老夫府中過幾日有一賞菊會,不知王爺可願攜家屬同往……”家屬二字特意加重咬字。 司馬蘭廷諾然。 宴罷回府,司馬蘭廷緊抿著唇臉色冷然,奉明照顧他多年自知這是王爺心裡不痛快,問起晚上情景,司馬蘭廷恨極反笑:“老匹夫竟敢威脅我,兩月之後我叫其屍骨無存!”這話說出來方舒服點了,轉頭又問蘇子魚。 奉明笑道:“二爺今日倒還未睡下,還在陪客人說話。” 司馬蘭廷奇道:“什麼客人?” “趙王屬下任騎都尉,鄭方圓。” 司馬蘭廷心中一喜,這人來得正是時候。 六十四 初秋夜話 鄭方圓被安置在棲逸院而非梨花閣,可見蘇子魚與來人感情深厚非比尋常。 八月底的夜晚,風裡帶著甜潤的桂花香氣,每呼吸一口就從鼻息之間沁入口唇心肺。不知不覺府中的桂花都已快開到季末了,一地細碎的金黃。司馬蘭廷站在棲逸院裡,遠遠聽著蘇子魚在屋內歡暢的笑聲,像個小孩子一般喋喋不休大談他在長沙期間的英雄事蹟。 腦海裡勾畫出小模小樣的蘇子魚,司馬蘭廷微微笑著,剛退出來的秋水冷不丁兒嚇了一跳:“喲,王爺怎麼……” 屋裡那吵鬧之聲稍微停頓一下,蘇子魚的腦袋探窗而出:“哥,你快進來。我給你介紹個人。” 鄭方圓看他神態語氣親密無間,微覺詫異,想問什麼,司馬蘭廷已經踏進屋內,剎那之間他有種滿室生輝的錯覺,剛到嘴邊的話就這麼忘了。 蘇子魚站起來介紹道:“這是一直照顧我的鄭叔叔。” 司馬蘭廷一躬身,居然行了半禮:“感謝鄭公多年來對子魚的救助照料。”蘇子魚嚇了一跳,這也太給自己面子了,司馬蘭廷對方翰都不過只施半禮。連忙跟著他哥一齊行禮,蘇小哥有些慌亂的囁嚅著:“多謝鄭叔……” 抬起頭來覺得怪不好意思的。這麼多年來他這是第一次正經八百的表達謝意。 鄭方圓也顯得有些意外,急忙起身還禮。神色無異,心裡卻翻滾開來。不管如何想表現出親善的一面,眼前這人一雙冰寒似的眸子,也難掩飾鋒利嶙峋和無盡的野心。眉宇間隱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