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列朝中如司馬蘭廷、司馬瑋之流有悉獲賈氏廢儲陰謀者,但大多官員並不知情,如此聽聞皆是滿腹疑竇,驚詫非常。
太子司馬遹少時天資聰穎,甚為先帝所喜,一早便被定為皇太孫,如今中宮並無所出,其他子嗣無有可撼其地位者,為何突然謀反?
左右丞相是武帝時期的老臣子,雖然庸庸碌碌無所作為到底還是衷心天朝。二人細細檢視了那“反書”,見字跡潦草不清,詞句斷斷續續顛三倒四,心知事情有詭,在群臣譁然中啟奏司馬衷:“古往今來很多朝代因為廢黜正嫡之事導致了國家喪亂,太子有反心實在讓人驚詫,陛下一定要核實後方可定行啊。”
二人如此一說,更多朝臣提出疑慮:
“東宮果有此書?”
“此書是由何人傳入?”
“安知非他人偽造,誣陷太子?”
“確實需要驗明真偽,方可立議……”
可司馬衷卻像痴聾一般,和往常一樣不論爭論如何激烈只端坐龍榻片語不發。
賈南風暗坐在屏風後,見這般情形便令內侍取出一早準備好的十多張太子往日所書信籤交由群臣對比。眾人相互比視見筆跡大略相符,只是書信恭繕筆畫端正,但反書是急書,姿勢潦草,一時也辨不出真假,無從辨駁。
司馬瑋的人馬打得主意要借東風行事卻不幫言賈后,反攛掇眾人啟奏皇帝召太子對質。一班大臣越發聚訟不決。賈后騎虎難下,急得心慌意亂恨不得跳出來破口大罵,眼看日影西斜,恐怕事情有變只得令侍臣從新擬草,請免太子為庶人先予以幽禁,再行查實。
這詔書一出,暗和司馬瑋一流的心意,其他老臣也不敢逼迫太過暫時認了此罰。因此幾方偃旗息鼓,休戰於此,宣佈退朝。群臣耳語而出,司馬蘭廷與司馬瑋遙遙對視一眼,心中自有計較也無多言,各自回府。
這一夜,生死已然註定。
是夜,北大街歧府小閣樓中歧盛靜立窗邊仰觀天象,皺眉進入了沉思:那紫宮帝座並無他變,分明是無人得應天象之景,齊楚這番作為竟不能如願麼?
齊王府內,司馬蘭廷靜坐在蘇子魚旁邊,手指一遍一遍的撫過他稜角分明的眉眼,熟睡中的人因為長時間的暈眠,飛揚凌俊的臉龐已經變得消瘦蒼白。
鴛帳之下,楚王司馬瑋靜躺在寵姬身邊,剛剛發洩過的身體全無一絲疲憊睏倦,他雙眼瞪著帳頂臉上全是陰沉之色。那寵姬本想和他調弄幾句見這個樣子也不敢再多做言語,悄無聲息的睡了。楚王等到大半夜,外面響起鎖子甲在走動間發出的鏗哧聲,不由臉上一振。
楚王府的守衛行動穿著都從軍習,如此動靜顯是等候多時的訊息到了。近衛心腹早得了令,收到訊息徑直到床前密報:“昨夜亥時董猛和御醫程令受中宮秘派入太子府強行毒死了司馬遹。”
司馬瑋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擺擺手讓近衛退了。
第二日一早,司馬蘭廷假意上書進言:“漢時太子劉據起兵抗命,尚有主從輕減,說是罪不過笞。如今太子謀反之說尚未辨明,理應重選師傅,嚴教管制,若不悔改,再行廢棄未遲。”同朝老臣、司馬士族皆附言贊同。這時候,司馬遹都快死硬了。
去宣詔的內侍立刻回報說發現太子畏罪已經服毒自殺,眾臣譁然有泣聲,一貫傻愣呆呆的司馬衷見狀都不禁露出驚痛之色。諸王和左右丞相震怒,請表徹查,事情果然發落到司馬蘭廷頭上。
他是御史中丞,姓司馬又和賈氏有親,當朝再找不出比他更適合的人選了。
可昨夜秘事賈氏行止自然佈置周全了的,連屍體都是今晨宣旨時才被人發現,從宮人身上其實問不出什麼。知情的便是幫兇的,誰會輕易吐露?司馬蘭廷受了命立刻做出一番勤察的樣子來,刑囚了東宮從人上百餘名。
賈南風急了,一面假託慈悲首先奏請以王禮厚葬司馬遹,一面派人籠絡司馬蘭廷。之後司馬蘭廷果然上報:察無可疑。
賈南風心還沒來得及放到肚子裡,一日之後司馬蘭廷便著人告知楚王插手此事,有宮人翻供揭發事出當晚曾看到太醫和黃門令出現東宮。
賈南風得此密報強制定下心來,即便賈謐力勸仍許司馬蘭廷以厚酬,採納其計三管齊下一面使惠帝下詔蓋棺定論,一面用王禮厚葬了本被廢為庶人的司馬遹,那翻供的宮人也突然“消失無蹤”。
這場太子謀反案,眼看就這麼落幕了。
一百十七 同室操戈(二)
但實際上,對於司馬蘭廷、司馬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