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烏黑、幾乎連蚊子都沒有的布蘭科河上逆流航行。
“我正處在叢林的中心,”迪耶戈想到這一點不免有些心慌。“我,迪耶戈·哈斯,媽咪塔的寶貝兒子(她沒有其他子女),經常出入於宮殿般的去處,受到女人的崇拜,全世界大飯店的侍者領班見了我都誠惶誠恐,可如今,我正走進這危機四伏、凶多吉少的‘綠色地獄’,兩岸的印第安人一定是食人生番,他們一個個垂涎欲滴,貪婪地(注:此處缺半頁內容)
事實上,他除了喃喃自語聊以解嘲外,也沒有別的選擇。雷伯此刻蜷縮在船頭上,乾脆再也不開口,至少沒說過文明世界的任何一種語言。有好幾次,他望著密密匝匝的森林,發出一些希奇古怪的聲音,立刻有許多赤身露體的印策安人,一個個面目猙獰,手持兩三米長的大弓從林子裡跳出來。
烏巴爾多·羅沙不那麼健談了。船員也不再是貝倫的那幾個人。在馬瑙斯已經換上印第安人駕船。一想到返程中只能讓這些人跟他作伴,迪耶戈預先在擔憂了。
“就在今兒。”
太陽剛剛升起。迪耶戈也起身,從吊床上爬下來。下了一夜的雨總算停了。然而河水猛漲,大片樹林被靜靜的河水淹沒。水面平滑如鏡,把天空中的景物一一映照出來,其清晰的程度使迪耶戈簡直分不出什麼是真景,什麼是倒影。他朝著羅沙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見一片曾遭林火的地方,上面幾乎又長滿了新生的植物,已經看不出與其他地方有什麼兩樣。也許,他們已經不是在布蘭科河上,因為這裡的河道兩旁的樹木和葉簇蠶食下已變得很窄。船被用篙鉤拖過去停在權當碼頭的爛樹幹邊上,它的被蛀空的腐殖質已經波及另一棵大樹的根部。樹幹後面及其周圍都是簡直無法穿透的綠色植物的厚牆。
雷伯從船上跳入水中。使迪耶戈大為驚恐的是他脫去了那雙從里約熱內盧穿到現在的布面鞋,把它們扔掉,光腳趟著混濁的水,顯然很愉快,全然不顧水中有極其危險的動物出沒。
至於羅沙,他象走繃索似地一步一步從樹幹上走過去,直到踩著硬地為止。“當然,在這個水族館裡天知道究竟有沒有硬地可言,”迪耶戈心裡喃喃著。
他大喊一聲:“雷伯!”就象八年前一樣。
雷伯連頭也不回。他正在脫衣服,直到赤條條一絲不掛。他對著那堵綠色的牆說起話來。不過隱隱約約可以感到牆後似乎有動靜。
“現在你最好還是離開。”羅沙對迪耶戈說。“要不然,他們是不會出來的。時隔五年,他們可能認不出雷伯了。沒有必要去冒無謂之險。”
為了謹慎起見,他向印第安水手大聲釋出命令。於是,水手們用篙鉤把船撐離樹幹,重又滑入水流。迪耶戈坐在船舷上,看著雷伯跟自己的距離越拉越大。直至這段距離拉大到將近一百米的時候,才有一個個身影從那堵雨後溼漉漉、亮閃閃的綠葉之牆裡邊出來。
“瓜阿里沃入,”船上一名印第安水手懷著敬意低聲說。
在身材高大、赤身露體的雷伯周圍,人越聚越多。這情景好象大批昆蟲紛紛糜集到一頭受傷的巨獸身邊準備飽餐一頓。就在河上的一處彎道即將把他們永遠分開的時候,迪耶戈似乎看到雷伯向他打了個手勢,彷彿在說:一切順利。至少,迪耶戈希望雷伯打了手勢,並且是向他示意。然後,他回到吊床上,縮做一團,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可憐。
在馬瑙斯,他找到了那兩個巴西律師,他們已經等了他好幾天。根據雷伯的指示,他有許多事情要和他們一起辦理
他的確和他們一起辦了許多事。
王臣 —— 1
一九五七年九月十四日黎明時分,突多爾·安蓋爾離開了洛杉磯。九點鐘,他抵達巴斯托,停下來喝了點咖啡,吃了一塊蘋果排。安蓋爾身材魁梧,下頦方而結實;年輕時,他是個業餘拳擊手,參加過大約三十場拳擊比賽,其中十一場是擊倒對手而獲勝的。他的祖先是羅馬尼亞人,所以他有一雙烏黑閃亮的眼睛,而且口齒伶俐,能言善辯,完美地掌握著一種滔滔不絕說空話的本領,特別是在他事實上無話可說的的候。
他按照信中的指示,出了巴斯托大約八十公里,便離開州際公路,向左折上通往死谷東部的一條路。
他收到的那封信上說:四點鐘到達託諾帕,過了託諾帕六英里就朝東走,上六號公路,然後再向左拐,沿八號公路(A)行十三英里至八十二號公路,那是一條未鋪瀝青的小路
這簡直象在尋找寶藏。
下午一點左右,他出加利福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