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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進入校園後,她就把我的手放開了。她的眼睛長得和我的初中同學朱麗葉一模一樣。這種事是常有的。比如我,人們公認我的鼻子像張學友、眉毛像周恩來、腦門像齊秦、嗓音卻又像趙忠祥。大家像來像去是正常的——在老外眼中,中國人都是一個模樣。
17。真理與愛情
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鞠口水失戀了。他自己宣佈的,就像他當初宣佈自己的戀愛喜訊。鞠口水哭得淚人似的。於是,我們投入了緊張而狂熱的勸和工作中。小茜和波霸負責做更年期的工作,我和老牛做鞠口水的工作。我們好一番努力後發現,其實根本沒什麼事,只是一次小小的口角而已。發生在初戀林中的口角,源於對孫市批發市場銀行搶劫案的某個細節的爭論。
“明明是我對了,可她偏偏要指鹿為馬,還說我無理取鬧、孤陋寡聞,她——太不講道理了。”鞠向我們訴苦。
“你沒必要和她爭個死活嘛。”我勸他。“堅持真理要看物件,和女人講道理是可笑的。”
“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女人不關心真理,”老牛也對鞠口水諄諄教導。“女人只關心態度問題、情感問題、動機問題,明白嗎?——快去道歉吧。武鐵梅那邊,朱小茜和趙蓉已經說圓了。”
鞠口水答應一聲出去。
“記住——武鐵梅的話就是真理,女人的話都是對的。”老牛追出去又囑咐了他一句。
鞠口水向更年期道了歉,兩個人很快就和好如初。男人背叛了真理,自然也就擁有了愛情。
18。不解之謎……臉
南昌的春天,雨一下就是一個多月。真是暗無天日的季節。空氣潮溼得可以擰出水來。鏡子上終日覆蓋著一層水氣。像冰封的河面。木質傢俱像洪水浸泡過似地膨脹開裂。無論什麼地方,很容易就生出青苔,綠意盎然。
整個春天,鳥兒都在校園裡歌唱,各種各樣的植物像營養過剩的孩子一樣瘋狂地生長。初戀林已經鬱鬱蔥蔥,是孩子們捉迷藏的好地方。到晚上這裡徹夜喧囂。清晨的時候,清潔工總能清掃到幾籮筐安全套。初戀林沒有蚊子,這至今還是一個不解之謎。老夫子米薪桂教授認為,是精液的氣味薰陶所致。米教授是國內甲骨文研究領域的權威人士,卻是生物學方面的外行,他的話不足為憑。
在雨季,偶爾也有雨過天晴的時候,人們就像在重大節日一樣傾巢出動,徹夜狂歡。
小學五年級的暑假。還有一個月就升入初中。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父親整整勸了我一晚上。父親決定把我過繼給他的姐姐,我的姑媽沒有孩子。他希望我答應。他甚至流下了淚水。
我答應得比父親想像中爽快。因為我覺得父親的話是對的。
“你很小的時候,我們就想把你過繼給你的姑媽。”父親總是像女人一樣苦口婆心,感情用事。“但我們琢磨,覺得還是等你大一點好。我們覺得等你大一點,就是把你過繼過去,你一樣會跟我們親——這是我們打的算盤。現在你姑媽催得很緊,我們考慮讓你過去,反正只是一個形式,一個很虛的儀式而已。你一樣常來看我們嘛。親上加親。兩全齊美。你姑媽已經老了。你只當幫我也行,慰藉一下孤獨老人的心。況且,我們也希望你能在城裡唸書。況且,我們家實在太窮了太苦了。況且,你姑媽還有一套房子呢,要是你過去了,將來還不就是你的……”
我當即答應了。甚至還安慰父母說,我到了姑媽家會一樣孝順他們。他們露出了微笑,直誇我懂事。
不久我就到城裡和姑媽一塊住了。遷了戶口。名字由吳亮改為葛亮。這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多年後,在下水巷開算命館的雞蛋搖頭晃腦對我說,你那年行財運、驛馬動,會離開家。雞蛋連續十年沒有算對一個命,卻把我的八字批得有根有據。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也可能瞎貓撞死鼠做出一件好事。
我來到了城裡,進了35中,和大頭同桌,還在無意中“勾引”了“班朵”朱麗葉。我們相互影響,一點一滴改變彼此的命運。或者,像雞蛋說的,一切只是生辰八字在暗中主宰人生。人沒有一點所謂的主觀能動性。
被朱麗葉追求得狼狽不堪的時候,我曾經直接問過她,“我身上究竟是什麼東西在吸引你?”
“不知道。”她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吸引我。”
這個問題竟然讓她想了許多年。許多年後,在一個下著酸雨的日子,我們正在談論著在白醋威脅下的大米和蔬菜的價格,她忽然沒頭沒腦地對我說:“也許因為我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