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姨的性子本就十分溫婉,今日的罪名在她看來確實說得過重。現在聽出戴染話中的不滿,語氣便不由得軟了下來:“染兒,琴姨怎麼會信不過你呢。只是大家族中最忌諱這些事。我也知道這是有人在亂嚼舌根,可是平時你和懷禮相處太近是事實,別家可不見小叔一回家就往獨處的嫂子房裡跑的。我知道你們是清白的,可是別人不知道,人言可畏啊。琴姨今天找你來說這事,就是不想再鬧大了,以後要傳進懷德耳朵裡,可就不太好了。”
戴染窩火得很,想到那群不明就裡亂嚼舌根,還添油加醋的好事者們就恨得牙癢癢,可是她知道琴姨說得對,這事再怎麼問心無愧,但傳到懷德耳朵裡終是不妥。
畢竟戴染才只十八歲,再能忍耐也抵不過年輕氣盛。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出散佈流言的好事者,免得下次還敢有人爬到她的頭上來!
戴染回頭就吩咐了奶媽去做密探。奶媽跟著她也一年有餘了,自是很有感情,而且現在的世道找這麼一個好差也不容易,於是滿口答應下來,自當盡心盡力打探起來。
閒言碎語在老爺和琴姨的壓制下漸漸平息,平日裡不會覺著怎麼,但每晚和女眷一起用餐時就有些彆扭了。四處飛來的眼刀不少,夾槍帶棒地擠兌總是讓人疲於應付,戴染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待她們說累了這個話題時總就會歇歇了吧。
第二十三章
懷禮走後,家裡也沒個能說知心話的人,戴染只好頻頻往外走動。戴瑤和薛志成婚不久,一門心思想跟姐姐學習生子經,近日來兩人倒是親近不少。
這日戴染帶著奶媽和小興邦坐車又去了薛府。粉團兒似的奶娃很討人喜 歡'炫。書。網',戴瑤抱著小興邦逗弄了好一陣子,兩姐妹正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的時候薛家大少急急進了門。
“今天怎麼回的這麼早?”戴瑤面露喜色,自嫁得如意郎君,她便更加體貼。
薛志取下帽子,把手裡的公文包遞給她,臉上帶了些以往少見的溫柔:“聽說大姐過來了,我就趕回來了,有點事。”說罷還來不及坐下,就急切地問道:“懷德是否要回來了?”
戴染一愣,疑惑道:“此話怎講?”
見她一無所知的模樣,薛志臉上帶了些許失望:“昨日聽說越南的戰事結束了,今日大姐過來,我以為是告訴我們懷德回來了。”
戴染秀眉微蹙:“戰事我是真不曉得,懷德也沒有拍過電報回來。你是不是有事要找他?”
薛少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是藥房的事。”
“哦?”戴染皺眉,藥房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懷禮去上海,估計還有幾天就回了。”
薛少嘿嘿地應了兩聲,便避進書房處理公務去了。
“你家相公今日好奇 怪{炫;書;網}。”戴染看看一臉為難的戴瑤,心知妹妹定是有事瞞著她。
戴瑤抿抿小嘴,在她身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戴染轉頭對抱著娃娃的奶媽說:“你去給他熬點米糊,差不多也該吃東西了。”
奶媽應了一聲,將小娃放在戴染懷中,懂事地退了出去。
戴染拉著興邦軟軟糯糯的小手,左搖搖右搖搖,逗的小傢伙咯咯直笑。戴瑤心知姐姐是在等她開口,便將心一橫,道:“薛家已經決定搬到新安去了。薛志說想把五洲大藥房的股給退了。現在家裡的產業都處理得七七八八,就等藥房一處了。”
“仗都打完了還走什麼?”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戴瑤之前絲毫未露口風,現在被卡住了才找她,戴染心中不太舒服。
“瑞城畢竟是兩黨相爭的地界,看省城那邊一天一個主,薛家覺得這裡……是非太多。”戴瑤一邊說著,一邊怯懦地觀察著戴染的神色。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戴染一聲冷笑,嚇得戴瑤趕緊埋下了頭只盯著自己的膝蓋。
孟家因為懷德的投軍已經表明了立場,干戈一起,必是身先士卒。但目前形式並不明朗,所以薛家明則保身,搶先一步劃清界限。
以家族利益為主無可厚非,但在這個內憂外患的時代,自家人如此行事未免讓人有些心寒。戴染不欲多說,抱起孩子起身。
戴瑤只得差人去廚房把奶媽叫出來,一邊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急道:“大姐,阮家也走了,如今薛家走又有何不對?”
聞言,戴染停住了腳步。她並未回頭,只是略一停頓,幽幽說了句:“藥房的事等懷禮回來我就讓他解決。既然你跟了薛家,就好好做薛家的媳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