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在心裡吐槽,邊用肩膀抵著金髮的胸,邊回頭回應安考拉:“好的好的!我在洗手間裡,馬上就來!”
沒有用,默拉皮人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剋制:“你在開玩笑嗎?!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上個廁所也要掛休息牌的獸——”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在那一刻門前的簾子忽然無風自開,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門簾高高一拋!同時被拋灑起來的還有金長直的一頭金髮,它們在我眼前繚亂地飛舞。
我像個和金髮美女坐在敞篷梭車上兜風的純情小子,被美女的頭髮調戲得快要窒息了。默拉皮人抱著一隻潔白的蛋,呆若木雞,我立馬衝上前拉上簾子,推著哄著金長直進了洗手間,背後的玻璃門外,默拉皮人拉高了嗓門,好似舞臺上獨白的哈姆雷特:
“我的格利澤之神啊!!我看見了什麼?!一個卓奧友人!!一個卓奧友人!!”
你非得嚷嚷得人盡皆知嗎?!
我把金長直塞進對他而言略顯狹小的洗手間,又覺得這還不保險,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用翻譯機對他道:“現在開始咱們玩捉迷藏,你要倒數一千下才能轉身。”
出乎我意料的是這句逗小孩的話金長直好像聽懂了,他乖乖背過身,閉著眼睛開始一下一下地汪。
“好吧……”我一頭黑線地出了洗手間,將大門拉開一條縫,對門外的默拉皮人道:“我可以讓你進來,可你得保證安靜!”
“我想明白了,難怪你要掛上這個愚蠢的門牌,”安考拉憤怒地扯下我的休息牌一掰兩半,“因為他是卓奧友人所以你要給他一對一的貴賓待遇嗎?!”
我掃了一眼陣亡的休息牌,推推眼鏡做出一個硬氣的表情:“這些會記到你的賬上,你到底還想不想治療你的莉蓮娜了?”
默拉皮人痛苦地捧起那隻潔白的蛋:“我一早起來它就變成這樣了……”
我心頭嘆氣,拉開門放了這位一點都不可憐的病患家屬進來:“放心放心,我常對付這種情況……”
莉蓮娜不到四個月大,這個年紀的巨型蛛十分敏感,它們以前都生活在默拉皮星的叢林裡,一朝醒來發現自己在陌生的星球上,還被穿上了八隻五顏六色的鞋子,心理落差太大,有任何風吹草動它們就會織個蛋把自己包起來,這是默拉皮巨型蛛過冬的方式,但是在地球上,如果不及時處理,它們就會有生命危險。
我把潔白的蛋放到診臺上,拿了一隻理髮用的噴水器和一把剪刀開始處理這些煩人的蛛絲。
安考拉在我身邊不安地踱來踱去,在看見其中一隻穿鞋的小腳露出來時,終於鬆了口氣,想起方才在門外看見的光景,他立刻站在原地,嚴陣以待四下打望:“那個卓奧友人呢?”
“那位先生在洗手間裡。”我回答。
“和他的狗一起?”
洗手間裡傳來有節奏的汪聲,我儘量面無表情地聳聳肩。
“目中無人的傢伙!他不想看見我我難道就想看見他了?!真以為自己是宇宙中最高貴的種族嗎?!……他養的是什麼狗?怎麼叫得這麼慫?薩摩耶還是古典牧羊犬?”他又換了副語氣,八卦兮兮地問我。
我想起那一頭淺得發亮的金髮:“金毛尋回犬。”
“啊是嗎是那種老愛用鼻孔看狗的狗嗎?!哈哈哈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啊!”
我打賭他並不認得金毛尋回犬。
我將巨型蛛的第二隻第三隻腿都剪了出來,巨型蛛開始有了甦醒的跡象,它蹬起腿來,其中一隻鞋掉在地上,安考拉不自量力地鑽到臺子下去撿鞋,我正專心拆出第四隻腳來,這時臺子猛然往上一顛,我手上一顫,剪刀戳到了巨型蛛的噴絲器。
一股熱乎又黏人的蛛絲噴到我臉上,真是要命!“您在幹什麼?!”我對安考拉喊。
默拉皮人狼狽地從診臺下鑽出來,這虎背熊腰的壯漢又一次震動了桌子,巨型蛛憤怒地噴著絲,我覺得我很快就將成為第二隻蛋了。
蜘蛛從拆了一半的蛋中掙脫出來,它跳到櫃子上,將白色的絲狀物噴得四處都是,很快我只剩一隻眼睛能夠視物。莉蓮娜連它主人也不認了,在我小小的診所裡大殺四方。
不久後房間裡安靜下來,我也什麼都看不見了,趕在快要窒息以前我問安考拉先生:“安考拉先生,你還好嗎?能來幫我一下嗎?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片刻後傳來安考拉氣喘吁吁的聲音:“我不但看不見我還快要窒息了!”
我沉默了,想象了一下診所裡兩個蛋殼人隔空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