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趴著不動了。
“別裝死,起來繼續!”薛垣對著耳機喊。
“累。”祁漣的聲音裡蘊含著一種可以稱為悲憤的東西。
薛垣能想象出祁漣的不容易,但卻無可奈何。人類的各種身體動作已是本能,用意識去幹預,反而會有相反的效果。可以閉目想象一下,在意識中控制自己的手和腿行走,會發現那是一件很難的事:你沒法快速反應出來邁哪條腿擺那條手臂才是正確的。
訓練了整整半天,圍觀群眾都意興闌珊地回家吃飯了,祁漣還是連走路都沒學會。
“我看書上說,不是有一種雙足機器人行走的平衡演算法嗎?給我寫個程式嘛。_(:з」∠)_”祁漣依然趴著不動。
“程式有用的話要你幹嘛?”薛垣放低了聲音,“你不聽話,今後的親親和咬咬全都沒有了。”
“………………”
這個威脅實在太具震懾力,“戀人號”只得不情不願地再次爬起,聽著耳機裡薛垣的指示:
“現在試著想象,抬起你的左臂。慢一點。只是想象,你自己的手臂不要動,抓住連線杆別鬆開。”
祁漣閉目凝神,像操縱自己的身體一樣,慢慢使“戀人號”左側的機械手臂抬了起來。
“很好,現在邁右腿,向前走。真乖,聽話的孩子有肉吃。”
不知是否被有肉吃激勵到了,“戀人號”這一回竟然蹣跚地走了起來。
就像游泳與騎單車一樣,一旦成功了,便逐漸變成了某種本能。祁漣的新奇感又一次被勾了起來,倦意盡退,滿場走來走去,直至能夠跑跑跳跳。
“真不錯。”薛垣稱讚,“這個水平,你明天就可以直接跟我一起去做一個史詩般的任務了。”
“什麼任務?”祁漣目光炯炯。
薛垣嚴肅地豎起手指:“大自然的搬水工。”
“…………”
喬伊掂量著手中沉甸甸的物品,陷入思索。
他手上是一包艦隊標配的脫水壓縮食品,標準裝,500克,可以提供一個成年人存活一週所需的營養物質。混合了肉、脫水蔬菜、奶製品和澱粉的食材壓制得緊密結實,提拎起來就是一塊趁手的好板磚。
這兩天盤點配給品庫存時,喬伊發現了一件怪事:壓縮食物的數量對不上賬。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算錯了。誰會偷拿壓縮食品呢?現在不是饑荒時期,艦隊的物資仍很充沛,無土溫室可以為整個艦隊不間斷提供新鮮的蔬食。
有新鮮食物,誰也不可能願意吃壓縮的。這玩意兒又硬又沒味,難以下嚥。製作得再好的壓縮肉乾,也比不了一塊在鐵板上滋滋作響的生煎牛排。
可是再算一遍,結果仍然對不上。他這才相信,庫存真的少了。
進一步調查令他更加驚訝:幾次庫存減少,都出現在薛垣當值期間。他做得十分巧妙,賬面平整漂亮,不留心很難發現問題。但因為數量比較大,最終還是沒能逃過喬伊犀利的眼睛。
喬伊把“板磚”往旁邊一扔,托起腮幫。
真特麼奇了怪了。
這傢伙不愁吃不愁喝,暗搓搓的囤積壓縮食物做什麼?
喬伊首先想到的是,或許這隻狐狸很久以前就預感到艦隊前途不妙,早早收拾了細軟糧草,打算一旦勢頭不好就搶一艘小飛船,孤身逃之夭夭。
但他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薛垣那種人,倘若果真暗藏了這等用心,絕不可能僅僅是這點手筆。怎麼說也得是像《三體》裡的章北海那樣,直接搶上一整艘軍艦跑路,區區三百多包壓縮食品頂個鳥用。
喬伊搖搖頭,再次拿起“板磚”把玩。
如果喚作別人,哪怕對方給出一個“我拿來當零食吃的”理由,喬伊也可以接受。但事關薛垣,就不可輕易下結論。若把對方假想得檔次太低,便也拉低了作為對手的自己的水平。
一陣風從空調裡吹過來,辦公桌上紙頁飛揚。喬伊隨手把那塊“板磚”拍在上面當作鎮紙。
忽然他眼睛一亮,盯住了包裝側面的“500克”字樣。
——誰說食物就一定只能用來果腹呢?
中國人都對曹衝稱象的故事耳熟能詳。石頭可以用來當秤砣,這些重量精準的“板磚”就不可以嗎?
喬伊站起身,負手在桌前疾走幾步。
狐狸,狐狸,我好像看穿了你的把戲。
與從前無數次折磨人的經歷一樣,北極狐號被主艦的加速艙彈射到彗星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