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內衛負責敲牆、地板,在敲到一個木箱時,內裡傳出悶響的“咚咚”聲,他們怔了一下,又反覆試了幾次。
畫裳看他們幾個人圍過去,不安道:“幾位大人,有什麼情況麼?”
“這箱子裡似乎有隔層。”
“不可能的呀。”畫裳笑了笑,聲音有些顫了:“這些都是我們娘娘入宮時的陪嫁,入宮都查驗過一遍的……”
謝令鳶也循聲看過去,那是一個雞翅木書箱。
她記得這個書箱。
當初,錢昭儀被皇后派來查賬,曾經在賬目中發現她私自從宮外購置了許多書目。她把錢昭儀差點扔上房梁,錢昭儀嚇跑後,她就帶上書箱去向中宮請罪。奇怪的是,碰上蕭懷瑾,叫她仔細管教宮人,這事兒就揭過了。
她回宮後,為免橫生枝節,便果斷吩咐將書畫全部焚燬。至於書箱,是謝修媛的陪嫁物,她覺得不宜妄動,便給留著了。
能有什麼狀況?
那幾個內衛敲了幾下後,越發確定書箱內有夾層,遂找來斧錘,砸開書箱。伴隨著幾聲巨響,結實的雞翅木書箱應聲而碎,底下的夾層也露了出來。
眾人湊上前,看清了夾層裡的東西,瞬間臉色慘白。
第七十九章
——夾層裡,是袖箭與小型連發弩。大概是放了有些時日,雖然兵刃上塗了油,末梢還是生了點鏽跡。
謝令鳶一眼望過去,這不知是前主遺留的爛攤子,還是誰陷害她的舊兵器,她演過這麼多宮鬥戲,一瞬間都猜得到結局了。
畫裳當即有些虛軟,面色蒼白地著急辯解道:“這不可能!一定是陷害……我們娘娘平素安分守己,謝家是世代忠臣,怎麼可能私藏兵器!是陷害,陷害啊!”
然而內衛不會聽她這些徒勞的辯解,他們意味深長地瞥了謝令鳶一眼,慢條斯理請示道:“德妃娘娘,這些器物,卑下可得帶走。”
謝令鳶內心已經脫魂了,和外界生生割裂開,那些嘈雜彷彿與她無關。她現在只想抓著星使問一個問題——
……………
等內衛抬著木箱離去後,謝令鳶就被禁足在了麗正殿。
高大的殿門沉重地關上,發出悠長的悶響,劃過人的心頭,令人泛起一絲麻意。
待星使趁人不備,悄悄溜進麗正殿,將門復又關緊,謝令鳶見到他後,提著的心方才一鬆,問出了她一直心心念唸的心事。
“我覺得……憑我多年宮鬥經驗,這次我大概挺不過去了。假如我不幸死在了這邊,還能回去麼?”
星使一怔,臉上浮現出“你怎麼這點覺悟都沒有”的表情:“星主,倘若那麼容易回去,那您還行什麼天道使命?”
謝令鳶一窒,殘存的那絲僥倖心理,也熄滅了。
……是啊,死一死,比起天道賦予的使命、團結後宮妃嬪,是要簡單多了。如果死了還能回去,當初她也不會留在這裡。
“倘若您死了,天道使命失敗,九星也就徹底落陷了。”星使蹲到她的面前,平視她的眼睛:“您就打算這樣放棄了麼?”
不想放棄,可是,由不得她。
“若要想自救,至少我要知道真相,別人是如何陷害了我!”
原來人被逼到生死攸關時,也真的可以將刀鋒迎向前。她以前並非真的失了宮斗的性子,只是沒有意識到環境險惡罷了。
——可惜,終究她還要走上這條與人見血的道路。
諷刺的天道使命,真是一個死結。
。
星使沉默地望了她一會兒,漂亮如璀璨星辰的眸子裡,映出謝令鳶的不甘、焦灼、憂怖、憤慨。他輕輕嘆了口氣,似乎至今終於意識到了天道使命的失敗。
“俗話說,世間法則,乃天機不可洩露。若要窺天機,星主需本身撐得起,也就是聲望達到【眾望所歸】。您如今聲望只是【聲名鵲起】,若想窺見天機,將會透支所有的氣數。”他徵詢地問道:“氣數盡失,便也失去了星力護體。您確定麼?”
謝令鳶明白這個天道的限制原理。人總想要知曉世間的秘密,想要知曉過去未來的命運,可若人的智慧與德行不匹配,反而徒增許多煩惱,被這些資訊所壓垮。所以天眼神通是高僧才開的,普通人有了不相稱的才能,反而是壞事。
可她還是堅定地點頭。她想要知道。
剎那間,四周彷彿縈繞起了微風,逐漸匯聚成流,在她身旁旋轉。星使的碎髮被風拂起,他捏了幾個手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