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怕,我會陪著你。不會有人敢害你的。”
這句溫和的話,穿透了四周嘈雜的亂聲,落到了酈昭容心頭。她彷彿心頭得了安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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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何容琛沒有離去。從初陽到日暮,再到深夜。
而是真的坐在那裡,一直守著她,為她鼓著勁兒。何容琛彷彿將之當成了自己的事,為之焦灼為之欣喜。
說不上是出於什麼,她本可以在查處醫女後,就離開的。她已是仁至義盡。
但興許是因這輩子不會再有孩子了吧。她想親眼見證一個女人做母親的過程,見證一個孩子出生的過程,很想很想。
想看看,自己當年如何出生的。想看看,顧奉儀當年經歷過怎樣的痛苦。
這樣想來,連酈昭容攥緊她的手,那疼痛似乎都不算什麼了。
那些疼痛的滋味,比不過緬懷。
第五十三章
那一夜,月滿如金盤。在何德妃的陪伴下,酈昭容生下了一名皇子,序齒為二。
蕭道軒親自為他賜名為蕭懷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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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春日很快踏著風而來,酈昭容產後怕見風,卻還是裹著厚厚的斗篷,帶著二皇子,去了重華殿致謝。
重華殿外是楊柳依依,如同女人溫柔的手,在風中呼喚。大皇子能跑幾步了,看到襁褓中的二皇子,白白軟軟的,他好奇地戳了戳,便愛不釋手地圍著二皇子走來走去。他走得急了,一不小心摔在地上,扁著嘴想哭。乳母趕緊哄他說,您是哥哥,不能在弟弟面前哭,不然弟弟也要哭啦。
這話好似有奇異的魔力,大皇子當即忍了哭聲。
看著這一幕,正在閒話的何德妃與酈昭容,均是笑了。熱茶在二人面前,霧氣嫋嫋,她們的笑容隱在霧後,因著明媚陽光,格外溫馨而靜好。
哪怕短暫,也經得起歲月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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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蕭懷琸出生,皇帝到重華殿漸漸少了。大皇子小時候還問,父皇什麼時候能來;待漸漸長大,就也不問了。
只偶爾會探頭望向窗外,目光追隨著春日嫩翠的薄柳,夏日深綠的圓荷,秋日如血的殘楓,冬日鶯黃的點梅,追隨到宮道的盡頭。
何容琛問他想父皇嗎?他正要點頭,卻又搖搖頭,說,我有母妃。
逢年節和顧奉儀的生辰忌日,何容琛便帶他祭拜生母,在秋夜中聽著蛙聲,講述他的生母是一個怎樣美好的女人——
“她笑起來,你在病中也不痛了。”
“你是她生的,這就是你最大的幸運。”
大皇子乖巧地在靈前磕三個頭:“母親很好,母妃也很好。”所以他是最幸福的。
………
二皇子出生後,蕭道軒提出冊封酈禪玉為皇后。
這個決定一出,舉朝譁然。皇帝此舉,是為了確立嫡庶,更是為了扶持蘭溪計程車子門生。世家史無前例地團結起來,一致反對。蕭道軒便就退了一步,提出封酈禪玉為宸妃,然依舊是群臣激憤。
覷準了時機,蕭道軒又退了一步,冊封酈昭容為貴妃。至此,滿朝文武不能再反對他,否則置皇帝顏面於何處?
眼毒刁鑽的老臣,早看透了皇帝的動機,卻也無可奈何。
這場爭論持續了一年,史稱“冊封之爭”,贊成皇帝決議的臣子,得了他重用提拔。許多晉升無望的寒門紛紛做出了選擇,蕭道軒以這樣的方式來與老牌勳貴對抗。
靠著這類似唐高宗和嘉靖“大禮儀之爭”的方式,蕭道軒也達成了他的目的之一,酈昭容從九嬪一躍而成八夫人之首。
既冊封貴妃,下一步便該是立儲。
只是蕭懷琸四歲時,就被宣告了“預言”——天人仙質,若長於宮闈,則不出十歲而亡。蕭道軒雖有意立他為太子,卻終因此事而猶豫難決。
立儲涉及國本,朝堂為大皇子和二皇子爭論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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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蟬鳴聒噪卻炎涼的風中,酈貴妃與何德妃遠行漸近,互相微微一笑,眼中或許都有著片刻的無可奈何,卻終究只能相向而過,背道而馳。
當年那個茶霧嫋嫋中欣笑的溫暖春日,終究隨著年月過去了。
皇帝欲立二皇子為儲,何容琛日夜輾轉,擔憂難眠。她心中敞亮,皇帝屬意二皇子也並非被愛情蒙了眼,是因二皇子背後的勢力,乃皇帝推行科舉及加固君權所需要的。參與爭儲,她幾乎有沒有優勢,畢竟何家的本質還是如韋家一樣。
舉步維艱的時